恶徒为尊: 40、恶鬼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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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义殿内终于迎来了稀客。姚孟澜在收到回信的第一时间,便急匆匆地梳妆打扮起来。
    她换上了崭新的衣袍,不同寻常地往自己脸上铺了层粉黛。直到那人踏进了殿中时,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惊喜地迎了上去。
    “他们说,你去找了喻见寒。”姚孟澜的眼睛有些红肿,她脸上泛起了一种慈爱的笑,轻声细语地嘱咐着面前的人,“秉言,你也看到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把握之下,我们是没办法逃脱的……”
    “姚长老,你让我来青义殿,不会只想说这个吧。”蓝袍的剑修却根本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落在了敞开殿门外的辽阔苍穹之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忆模样。
    “秉言,昨日谢迟来找我了。”
    听到这个名字,温秉言的眼中终于起了波澜,他重复道:“他来了?”
    姚孟澜的眼中又蓄起了泪,她的声音略微发颤:“他知道了一切,知道了所有的事。”假装没有看见那人一瞬握紧的手,她勾起一抹勉强的笑,继续道,“可是,他却答应了重回东妄海。”
    “你同他说了什么?”温秉言终于舍得将目光施舍给她了。
    “我告诉他,如果想让喻见寒活下去,只有他重回东妄海。”
    温秉言突然笑了起来,他目露嘲讽:“我与喻见寒说了同样的话——他与谢迟必有一人要入东妄。”
    “而他说,他定会救下谢迟。”蓝袍剑修注视着面前的女人,自嘲道:“虽然这本是我该去做的事,该赎的罪。”
    姚孟澜听得出他的意思——当年,温秉言强闯潜魔窟,导致林郁蛊发身亡,而她换蛊之事被揭开,林斯玄震怒。
    为了泄愤,他不仅召回了温秉言的魂魄,还将所有事情揭露出来,甚至用折磨她,作为掣肘温秉言的方法。
    这些年来,她与秉言互相牵制,更互相折磨,成为了对方的枷锁与刑具。她知道,秉言一直都想再入东妄,救谢迟这件事已成了他的心魔。
    姚孟澜明白,只要秉言轻举妄动,林斯玄便会以自己作为要挟……这般想来,他恨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那人似乎不愿在此处多停留片刻,两人沉默片刻,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在他即将踏出殿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轻问。
    “秉言……”姚孟澜叫住了他,她眸中的泪几欲落下,却依旧强勾着嘴角,试探地问出了最在意的那个问题,“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恨我?”
    被问的那人却头也没回,他只道:“姚长老,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作为承昀宗的长老,她确实是很好的前辈,但也仅此而已。
    温秉言头也不回地走了,偌大的青义殿又沉寂下来,空空荡荡地,冷清到让人骨子里都透着寒意。
    许久,寂静的大殿里终于传来了一声绝望又无奈的苦笑。
    “你却还没看明白,无论如何,谢迟都绝不可能允许喻见寒替他入东妄的。”姚孟澜垂眸,她看着手中那把曾用来威胁谢迟的匕首,突然笑了起来。
    “现在,想要谢迟破局的话,就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只有喻见寒主动赴死,用自己的命替谢迟斩下所有的枷锁,才能将他从囚笼中彻底放出。”
    “秉言你说……”她慢慢地拉开了锃亮的匕首,刀刃上倒映出一双含泪的眸子。
    “我能斩断你身上的束缚吗?”
    *
    谢迟重归东妄的消息,在他乘上承昀宗安排好的车马后不胫而走,所有人似乎都隐隐松了一口气。
    除了刚出青义殿的温秉言。
    初闻此讯时,南明州的剑修一把拽住了知情的送信弟子的衣领,骨节微微泛白,他难以置信地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去东妄的人,是谢迟?”他几乎感觉浑身血液都冷了下来,心脏甚至停滞一瞬。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温秉言踉跄退了两步,他双目泛起血丝,咬牙厉声道:“喻见寒!”
    而那位他所恨不得生啖血肉的人,却在向福聚楼结清了账后,只身踏上了离开徽州的道路。
    喻见寒本想随谢迟一起回去,但在临别之时,红衣青年将那只小面虎拢在袖中,回首向他挥别。
    “喻见寒。”谢迟眼中带着笑意,他语气故作轻快,一如当年东妄初见,“我还不曾告诉过你吧,其实我最喜欢的东西,就是苍澜花。”
    他停顿片刻,压下了眸中的泪意,笑着认真道:“鸣梁山巅的苍澜花海,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景色。”
    “所以,你去鸣梁再替我摘一朵苍澜花吧。如果有机会,你将它抛入东妄海,我就能看见……”谢迟冲他挥了挥手,就像只是一场寻常的道别,可他们心中都清楚,此刻生离更甚死别——
    也就不必送了。
    喻见寒听得懂他的意思,等自己从鸣梁山回来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无需言语告别,他们便自然离散,再也不见。
    “好。”
    喻见寒终是在那人祈求的目光下,缓缓颔首同意。他目送着马车辘辘远去的背影,见它化作了道路尽头的一处黑点,终是垂眸看向了手心那块剑坠。
    我都知道的。
    一瞬间,他攥紧了莹润如白玉的坠子,眼中情绪翻腾。无数回忆在脑海中交织重演,他终于叹了口气。
    ——这是苍澜花,也是我最喜欢的花。
    ——它是冬日里开得最艳的花,就像火一样,看着就暖和。在极度寒冷的时候,只要看到了它,就会感觉又有挣扎的勇气了。
    ——只可惜,苍澜都是独生。其实在入东妄前,我就想过,以后要种一大片的苍澜花海……只是看来,也许我这辈子都没法完成了。
    ……
    我如何不知道你最喜欢苍澜花,鸣梁山就是那份,只属于你的礼物。
    而如今主人不在了,它们就该尽数枯萎,安静等待着下一次的重生。
    喻见寒垂眸看着被硌出红痕的手心,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虽然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进行,但终究是走到了他不喜欢的一步。
    他收了剑坠,胸膛中跃动的那颗心又逐渐迟缓了下来,终归沉寂。
    但心底禁锢的凶兽却更加蠢蠢欲动,叫嚣着杀戮与鲜血。好巧不巧,一头热的猎物便这般自投罗网。
    在行至荒林官道之时,一柄利剑破空而来,直扑他的面门。喻见寒微微抬手,就像接住一片凋零的秋叶,只用两指轻飘飘地接住了磅礴的杀意。
    他侧身,却见前方林间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寻仇而来的温秉言。
    “喻见寒,你答应过我什么!”那人赤红着眼质问道。
    “答应过你什么?”喻见寒眸中依旧温和,他状似不解地反问。
    “你答应过我会救他!”
    听他这般指责控诉,倒是把自己放在了那人的亲近位置,喻见寒唇边的笑意冷了三份,倒也懒得周旋了。
    他随意将那柄剑抛垃圾般地弃于地上,语气平缓,但说出来的东西却分外不留情。
    “我倒是想问问温道友——当年冷眼旁观,放任欺凌,最后再假惺惺地施舍慈悲,如今的你,是以何种立场来诘问我?”
    “什么?”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温秉言喃喃道。
    喻见寒垂眸整理着衣袖,他缓声道:“昨日你来寻我,只说了你们当年虚构徽州身世,好诓骗阿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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