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无极: 20、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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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时和孟昀归都不约而同地闭口不提那夜。

    几日后,钱广志又被江竟岑用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请了去。段时和祁岚春则在江宁同知临时拨出来供他们处理公事的院子明园里查郭亭旭府上的旧帐。

    孟昀归也在场,但他此时是无能阔少,不仅不干活,还时常骚扰段时。

    段时一时不察,手上的那本账就被他七零八落地画了几道。他刚要开口,余光扫过账面,却意外发现那几处像是特意被圈出来的一般,单独瞧着没什么,联系起来便可以发现问题。

    段时惊讶于孟昀归眼光的独到,这种本事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

    他抬眸,看到孟昀归冲自己眨眼。

    祁岚春在一旁看热闹,本以为孟昀归少说能挨上几记眼刀,谁知道段时如此轻拿轻放,落在他眼中简直如同打情骂俏一般。

    还好钱大人不在,影响实在是不好。

    “文远。”段时轻咳一声,道:“你瞧这几处。”

    “这些笔墨新得很,字迹也同前些本账册有细微差别。”他指着账目道:“江大人的意思是郭亭旭受所监临,可账上的出入并不大,绝不至于让人在狱中就要畏罪自杀。且不知你是否察觉,单就段府来说,每日的银钱出入已经不少,我们尚且不能做到银账时刻一致,更何况这上头录的是江南守巡府邸?”

    “的确如此,方才我也发现了,郭亭旭是四月十五入狱,而被人举报查出来有问题的居然就是三四月间的账目。”祁岚春一点就通,“太新了!这像是有人蓄意诬陷。”

    “还有一事。”段时没避讳孟昀归在场,道:“我得了消息,郭夫人和其独子自从郭亭旭仓促入狱后,便不曾有邻里见他们出入宅子了。”

    祁岚春愣了愣,道:“郭夫人不替夫君走动走动关系么?”

    “蠢。”此刻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人,孟昀归白了他一眼,道:“敛华的意思是郭家母子有可能被江竟岑的人带走了。”

    段时耸了耸肩说:“这也只是个人猜测罢了。”

    “但郭亭旭已死,郭家母子便没有价值了啊。”祁岚春不解地问:“江竟岑为何还要藏着她们?”

    孟昀归叹了口气,颇为关怀地看了祁岚春一眼。

    段时摇摇头,笑说:“文远兄,换作是你,你会放仇人的妻子走吗?江竟岑绝非心软良善之人,放虎归山这几个字只怕他都不会写。”

    “绑架朝廷命官亲眷,我还没干过这么无法无天的事儿啊。”祁岚春嘀咕着,起身道:“你们先聊,我去吩咐驿站把午膳送这来啊。”

    孟昀归见人走远了,才悠悠开口:“你也认为郭家母子死了吗?”

    “斩草要除根啊。”段时斟酌片刻,道:“难道江竟岑会放人出来,大发善心给他们一个鸣冤的机会?”

    “江竟岑发不发善心不知道。”孟昀归竖起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右脸:“但你亲一下,大公子说不得会大发善心指点一二。”

    段时面无表情地望他一眼,伸手贴住唇畔,随后在孟昀归玩味的注视下印上他右脸。他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一切,无情道:“大公子,请赐教罢。”

    “敛华。”孟昀归不过是想嘴上占占便宜,没想到段时竟有这等能耐,笑得一双凤眸微挑:“我好动心啊。”

    “甜言蜜语后面说不准跟着□□毒药,听着先罢。”段时务实道:“大公子不要岔开话题。”

    “不相信啊?”孟昀归却没有继续揪扯,似笑非笑地说起正经事来,“郭家母子应当没死,江竟岑留着他们有后招呢。”

    “后招?”段时狐疑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如果是他,也会下死手报复背叛了我的人。好叫旁人知道,背叛的后果他们担不担当得起。”孟昀归说得又轻又缓:“用儿子控制郭夫人,让她反咬郭亭旭是因为惧怕自己受所监临被揭发,才出此下策歪曲舞弊,给通政使司里递了一封不实的折子。”

    “先让江竟岑把自己身上的干系摘干净了,然后杀了那小孩嫁祸给你们中的任意一人。可怜郭夫人痛失亲子,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那么有心人要推波助澜,你猜她会不会顺势而为?”孟昀归的目光停留段时身上,道:“有咱们江南布政使的授意,在这铁桶一块的江南,郭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叫人百口莫辩又有何难呢?”

    孟昀归这话说得凉薄狠辣,但段时却听得笑了起来,道:“大公子的谋算这样好,当个纨绔岂不可惜?”

    “不敢不敢。”孟昀归闻言谦虚道:“只不过是灵光乍现罢了。”

    “那这本账目呢?”段时叩了叩册子的封皮,意有所指道:“也能是灵光乍现吗?”

    他抬手替面前的人整理衣襟,慢条斯理道:“光天化日的,你还是把面具戴上罢。”

    段时自以为这次终于略胜一筹。

    “那好啊。”不想孟昀归捉了胸前撩拨游走的手,猛地将人带到怀里,近距离欣赏段时意想不到又咬牙切齿的神色,笑得浪荡,说得也浪荡:“我对敛华情深不可自抑,又惯会疼人。”

    孟昀归见祁岚春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干脆顽劣地高声道:“便从了我罢。”

    “怎么样?”他借位俯下身去,在段时耳畔呢喃:“够劲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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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时难以想象为什么他一个21世纪经历了思想解放的人,会频频被孟昀归反将一军,这次更是叫人占了便宜又丢了面。

    此刻段时借口回驿站更衣,回想起孟昀归明目张胆的调情,最后那一声酥酥麻麻的低语,耳根就羞恼得一路通红到鬓边。

    浪子!流氓!段时不自觉地踢了脚路边的碎石子泄愤,反应过来时便开始告诫自己需稳住心神。

    和孟昀归说话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他满嘴的甜言蜜语也得一句掰成两句细细考虑是真是假,否则一不留神就叫他掌握了节奏。

    那还有他段时翻身的余地吗?

    段时正想着,兜头便给人捂住嘴套了麻袋。

    这桩绑架趁人不防,做的干净利落,他又是来不及叫唤一声就稀里糊涂地给绑了。

    但主谋好像就在这一片民宅里候着自己,很快就被摘去蒙眼的丝帕,甚至连迷药都没用上。

    段时睁开眼,来人却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个。

    “卫同知?”段时舔了舔唇角,道:“江宁府衙的待客之道,竟就是这般全无礼数吗?”

    卫宜年望之不过三十出头,是个白胖的读书人,生得很斯文儒雅,从面相上还能依稀瞧出,这人年轻时或许也是位风流俊俏的佳公子。

    段时记得他,那夜在江府的宴席,此人少言寡语,只一直陪着笑。

    “段都事莫要见怪。”他闻言连连道歉,“这不是想神不知鬼不觉请您来说说话,我也是没办法嘛。”

    “钱大人就在布政使司。”段时道:“卫大人去寻就是,何必大费周章来绑我?”

    “钱大人么。”卫宜年乐呵呵地笑:“布政使盯得紧,不好请呀!”

    段时不动声色道:“我不过一个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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