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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青蛇·本座前世罪孽多》 34、活心(第2/2页)
如此，那为何不叫他陆九八十一……”说到此处，顾引忍不住“哧”了一声。
后来的某一天清晨，深巷里的一户人家走出了个罗锅老太，拄着根木杖，提着个篮子，似乎要去买菜的样子。路过那株梨花树的时候，看见树下倒着个人：细长身板，一袭皂衣，脑袋正歪着，也不知是死是活。这老太眼神不好，脑子也有点慢了，却也知道出了大事，赶忙拄着木杖，咚咚咚地又折返了回去。
没多久，便见她拖着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过来。
汉子：“娘，你大清早拖我出来干什么呀！”
老太：“快醒醒，家门口出事了！”
“能有什么事比睡觉大……”老太的儿子余光瞄到那梨花树下的人，那个“啊”字活生生地被噎了回去。
“你看看，活的还是死的？”老太用拿着木杖的那只手顶了儿子一下。
儿子只得壮着胆子凑上前去，用手探了探那人鼻下：“活的！一股酒味！走啦，回去睡觉……”
“臭小子！”老太又打了他一下：“死的活的老娘自己不会摸？拉你过来，是要你看看这是哪个街坊家的！万一睡在这儿着凉了，可如何使得？”
儿子刚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被那老太昏灰的眼珠子一斜，便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他上前拍了那人几下，不醒。喊了好几声“兄弟”，也不醒。只得动手拨开那人一脸乱发，随即便叹了声“喔唷”。
老太被儿子叹得莫名其妙：“你喔唷什么？是通缉令上的江洋大盗？”
“不是，”儿子道：“娘，这回我们可撞大运了，是陆府的表少爷，就是那个姓顾的。”
老太：“顾引？”
儿子兴奋地“嗯”了声：“陆宗安的亲儿子前几天刚死，谁不知道这顾引没了爹娘，自小养在陆府，今后给陆家二老养老送终的必是他，继承陆宗安产业的也必是他，说不定陆少爷七七之后，这顾引要改叫陆引了。娘，我们今次救了他，说不定还能和陆府攀个交情……”
他越说越得意，冷不防脑门上“咚”地一声，吃了自己亲娘一杖，紧接着“咚咚咚”又连着好几下。这老太是个驼背，个子还没到儿子肩膀，瘦骨嶙峋，力量和速度却可圈可点，没几下就把儿子打得求饶了。“臭小子！怎么生了你这种丢家门的？整天干啥啥不行，和外人说话都打结巴，今日倒是开窍了，竟然会乘火打劫了，没脸没心的东西，还不快把这孩子抱屋里去？”
“哎哟喂，娘，你下手也太重了，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娘你别打我了，我抱还不行嘛！”说罢，挽起袖子，拎着顾引的胳膊——拎不动；又弯下腰，一手抄在后背，一手抄在膝下，想将他打横抱起，结果一口气憋了半天，还是——抱不动。
老太又骂道：“没出息的东西，白喂了你三十年，只长没用的肉！”说罢，撑着木杖“咚咚咚”地往巷外急走。
儿子：“娘，你去哪？”
老太：“去陆府，让他们派人过来！你愣着干嘛，难道要我这骨头快散架的老太婆求你背我过去？”
儿子应了声“哎”急忙追了上去。
母子二人走了没多久，顾引便被阵冷风吹醒，整个人抽动了一下之后，坐了起来。最后几点梨花都已经落尽了，珠玉一般，沾在他身上。光秃秃的枝干另一头，窗紧紧地闭着，不过纵使开着，他说什么，她也从来不会有丝毫的回应，他就像一个人唱着独角戏，在这里是这样，在陆九那儿也是——那个小子，眼中只有自己的天地良心，真是半点没在乎过自己身边的人！
“我刚失了个兄弟，”顾引失神地道：“其实……我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我还是很难受……不是因为他死了，而是他明明可以不必死，我明明也可以阻止他……可我竟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放了那把火，把他救命的药烧得一干二净……陆九他走得很痛苦，看着他当时的模样，你根本就无法将他和那个明媚的少年联系在一起。我就在旁边，什么都做不了，我恨极了……他放火的时候，我怎么就不能再固执一些？说不定，我对他凶一点，他就不做了……”
他垂下头，整个人都在颤抖着，整个深巷里都是他低沉的呜咽声。那对母子带来着陆府家丁赶到时，顾引又哭得睡了过去，几个小厮将他扶进了轿子，给那儿子一个银锭子后，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赶去。
儿子低头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脸上没有丝毫高兴的神色，“娘，听说陆九……罪过罪过，陆公子死前的样子好生可怖，住在附近的街坊说一连惨叫了三天，声音像山野里的狐狸一样，最后死的时候舌头还露在外面呢，会不会撞了什么邪啊？啊，不会是陆老爷做了什么亏心事，报应到他儿子身上了吧？”
老太上来便是给儿子当头一杖：“死小子，银锭子都给你了还不闭嘴！”说完，对着没有半点云彩的青天一阵念叨：“阿弥陀佛，勿怪勿怪。”
本以为陆少爷英年早逝已是当年黑虎镇最大的事了，谁知没过多久，就传了出来件更骇人听闻的事件——那陆公子的坟竟被人掘了！据说陆夫人听后喊了声“我苦命的儿啊”后当场便昏了过去。奇怪的是，掘坟的人并没有取走值钱的随葬品，只带走了尸身和随葬的衣服。联系到陆公子死时的惨状，便有人觉得，定是什么妖怪附了了陆公子的身，才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就在镇上流言越传越邪乎的时候，黑虎山下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正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她面色苍白，连嘴唇都看不出半点血色，同样苍白的十指扣着胸口，若不细看，很难注意到她胸口的红衣已被血浸透。“陆宗安以为将凤岐山狐族活晾后制药就能治他儿子的病……可笑！凤岐山狐族从没有这种说法，也不知是听谁说的……不过，凤岐山狐族的确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只需一颗活心即可……”
她突然将脸转向我，我吃了一惊，因为我断定她肯定看不见我，然而那双眼睛的视线却真真切切地触碰到了我身上。
“姐姐，”她说：“你让我回凤岐山去，回家去，可是，等我回到了凤岐山，家却已经没有了……你让我跑，跑得远远的，可是，那是我的家人啊，我怎么舍得下……姐姐，对不起，我以为我的心足够冷、足够硬，可最后还是救了一个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凡人。姐姐，你说过，我若能活，凤岐山狐族还有一丝希望，可是如今……我们这一脉算是完了，是我不好，太任性……姐姐……你会不会怪我？”
我胸口起伏着，缓缓走到她身前，蹲下身，轻轻将她抱住：“不会。”我道。
刚说完，便觉怀中蓦地一轻，棠玥瞬间化成灰烬，随风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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