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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青蛇·本座前世罪孽多》 15、白骨(第1/1页)
正要再问阿镜,谁知不过弹指功夫,这家伙竟突然消失了!
我茫然四顾,就是寻不到他的影子,脑海中南夫人的声音一闪而过——“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镜花水月,见不得光的东西!”——我心重重地顿了一下,当下便明白了过来:阿镜,阿镜,原来他不过是南槐安的镜中倒影,不过是长夜无尽得以温暖自己的一点光。
墙下白-骨枯坐,翩翩白衣早已风化得褴褛不堪——南槐安早已经死了,只是困在这迷津,不愿超度,一遍一遍,徘徊在自己制造的迷局里,追查着杀死自己妻子的“妖”。
画楼慢慢地燃烧着,竟不让人觉得热,反倒有种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悚然寒意。低头一看,脚边尽是灰烬,几乎快没过了鞋履。
想脱离病苦的,临了狼狈可笑;想保全清名的,不过欲盖弥彰;机关算尽的,穷途难返;情深不渝的,迷津自缚。
我慨然长叹:这世人的执念,真是始于贪嗔痴,困于求不得啊。
刚准备走,却秦欢喊住:“哎,别急着走啊,好戏还没开场呢。”
我怔了怔,四周尽是焦土残骨,难道让这些玩意儿给你唱戏?
秦欢:“你还记得蝼蛄对南槐安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她说——是妖?”我想了想,道:“可是,蝼蛄并非为妖所杀,难道不是吗?”
秦欢:“蝼蛄的确并非为妖所杀。但她残存的灵识发现了让南槐安的魂魄困于迷津的原因,所以她试图点醒他,希望他能从迷津中自渡,可惜,这南槐安根本就不想从里面出来。”
墙上血红的咒文沸汤般翻滚起来,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叫,秦欢眼神瞬间变得锋利无比:“蝼蛄说的——不是‘是妖’,而是‘尸妖’。”
阴风呼啸而过,满地焦土之中不知何时开满了赤红如血的野堇,成片地蔓延,举目皆是。
一张狰狞的兽面从血池般的花海中翻腾而起,它被秦欢道破了原形,似有恼羞成怒之状,喉咙里发出隆隆低吼。
它瞳孔收缩成两枚细长的针芒,与秦欢面向而立——剑拔弩张的对峙。
倏地,它不知从秦欢眸中看出了什么,如遇天敌一般仓惶后退,然而秦欢并没有给它逃跑的机会,只见他翩然飞身,袖中飞针齐发,尸妖仰天惨叫,沸天震地,利爪忽地一扬,骤起的杀气将秦欢震出数步之远,他向后一仰,险险地避过这一击。
刚站稳,只见半边衣服已被那妖撕裂,残断的衣袂顺着手臂缓缓滑落下来。
我站在秦欢身后——只见他精干笔直的背脊上用朱砂纹着一个奇异的图腾,似是一只妖兽——剑牙,白首,其状如狸,我细细回想,只觉在哪里见过。
“退后。”他朝我一声低喝,旋即化身黑影掠去。他身法诡异莫测,在尸妖周身游走,行如飞烟,瞬息万变,令敌手猜不透行迹。尸妖自知在劫难逃,决意背水一战。
铺天盖地的红花野堇被两股交加的灵力掀得翻江倒海,被撕断的花瓣打着旋直冲画楼的穹顶。
倏地,秦欢身影一变,竟化作一头剑牙白首的巨兽,他一跃而起,将那尸妖缠住,那妖扯着脑袋奋力挣扎,须臾之间便落了下风,一个回合都没有的功夫,只看见秦欢所化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竟将那尸妖活生生地吞下肚去。
“味道一般,但还不算难吃。”巨兽舔了舔爪子,变回了人形,随着乍落的野堇残花一起,翩然而下,拾起落在地上的衣服,往身上一披。顺便,还打了个饱嗝。
“饿了好几日,终于吃得像样些了。”秦欢一脸的意犹未尽。
原来秦欢那时并没有骗我,他还真是一只食妖兽,而且还一只形如阴山天狗的食妖兽,难怪只见他喝酒,从不见他吃凡人的食物。看这一身本事,修为少说也有三四百年了,难怪长着一副风流少年的皮囊,却横生出几分老奸巨猾相。
尸妖已死,红花野堇呜咽着退去。整个画楼最后只余下我俩身后的一堵墙和面前的一扇门。
秦欢将腰带重新系好,绾起披散的头发,“走吧!”他道。
刚走了几步,他顿了顿,垂头看了看南槐安坐在灰烬之中的白骨,突然蹲下身来。
这具白骨并不那么阴森恐怖,他静坐在墙角,姿态平和安宁,显得剔透干净,波澜不惊。
秦欢在灰烬中摸了一会儿,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了白骨的手里。随后他起身推门,兀自走了出去,口中哼哼着小曲,细细听去,原来是那首被小环用来搬弄是非的《陌上桑》:“……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我转头看向南槐安的白骨,只见那摊开的手心里,正躺着一朵紫色的野堇。
脑海里,恍惚能看见南槐安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枝条,在地上,一笔一画,莫名凄凉:“蝼蛄说过,这花虽卑微,却很坚韧,风吹雨打都杀不死它,一旦枯萎,它又能很快在别处开花,漫山遍野,不死不休。”
画楼的院门外,丽春院的龟公笑眯眯地立在废墟里,等着我们。
“秦先生辛苦了,”他道:“不知那个东西,可解决了?”
秦欢颔首:“解决了。”
“那就好,那就好!”龟公道:“好几十年前,这儿的老爷收养羽氏女子给自己治疗顽疾,可顽疾没治好,老头子自己死在了这画楼里头。家人遂视那羽氏为不祥,倒是这家少爷痴情,不顾家人反对娶了她当老婆。可惜,最终也没能护她周全——一尸两命,也死在了画楼里。那少爷发了疯,大半夜把全家都关进了画楼,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里头死的人太多了,尸身在怨念的催化下竟化作了妖!啧啧……真是邪门得很!最近我们花老板想把这块地盘下来,可这地方又闹鬼又作妖,委实难对付,还好秦先生愿意帮忙。话说……花老板已准备好了酒菜答谢,请秦先生千万要赏个脸,一起坐下来吃个饭,喝点酒!”
画楼处只余下一片焦黑坚硬的死土,南宅的园子连残垣断壁都已被风蚀得差不多了,只有几块碎砖烂瓦,随意地陈在杂草丛生的地上,隐隐约约,可见青灰色的野草底下,正开着星星点点紫色的小花。
秦欢抬头看了看天,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看这天,怕是后面几日都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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