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梦: 13、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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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梁潇正在府中看书,梁俞领着个人从门外进来,道:潇儿,你要的人我给你送来了。

    梁潇抬头一看,见梁俞领来的是个深目高鼻,修长匀称的少年。梁潇一愣,梁俞笑着在旁提醒:回京路上,你可有救了个小俘虏。梁潇这才想起,确有此事,只不过那日这少年满脸血污,看不清脸,自己也只知他叫林秋,直到今日方才看清长相。梁潇抬头细细打量,见林秋与梁俞站在一处,长得虽不似梁俞那般眉目精致,俊朗潇洒,倒也算是五官端正。

    梁潇心道:前些日子刚寻到理由打发了皇后派的一干闲杂人等,如今府里大小事情都要梁俞亲自过问,如今刚好这林秋来,梁俞也可多个帮手,也能松泛些。便对林秋点头道:很好,你以后便跟着梁俞吧,凡事若有不懂之处,他自然会教你。

    入夜时分,季鸿从兵部回来,见满院海棠开的正好。梁俞正带着个少年从屋中咣咣当当抬出一张长桌,往院中的花树下搬。梁潇像是刚沐浴过,随意披着一件水墨色的袍子,一头长发也未束起,乌发如瀑般披在肩上,看似心情颇好,笑吟吟的站在廊下指挥。

    梁潇母妃在世时素喜海棠,如今圣上为梁潇建这王府时也颇费了一番心思,着人四处寻觅海棠花中的奇珍异种,在王府之中遍栽海棠。如今正到花期,一树树海棠争妍斗艳。东风袅袅,满院月光溶溶,月下花影浮动,香雾空蒙。

    季鸿只觉得连日的疲劳烦恼尽皆消散,心中一阵轻松。刚准备过去,只听梁俞道:圣上赏的这王府虽好,只是新建的园子,到处都未曾起名,平白少了几分灵气。

    梁潇揶揄道:如今真是天下太平,连俞哥也要学那墨客骚翁附庸风雅,不如你给起个吧。

    梁俞也不推辞,笑嘻嘻看着梁潇:这有何难,潇儿姓梁,潇儿的园子自然便是梁园。

    梁潇啐了一口,也忍不住笑道:你怎不说你也姓梁。

    梁俞嬉皮笑脸:俞哥自然也是你的。

    梁潇听罢哈哈大笑:哪个稀罕你这个油嘴滑舌的。

    说罢三人笑做一团。

    梁潇一抬眼,见季鸿不知何时站在花影里,忙走过来拉着季鸿的手,道:鸿哥回来了,都等你吃饭呢。

    季鸿走到近处,方看清与梁俞站在一起的少年,一时心中惊愕异常,也不答言,眼神凌厉,直直盯着林秋,冷声道:你可是匈奴人?

    林秋听得季鸿语气严厉,却丝毫不露胆怯,从从容容走到季鸿面前,刚要作答,梁潇在一旁道:鸿哥别吓着他,是我要他来伺候的。

    季鸿心中怒道:大梁与匈奴向来势同水火,况且梁潇才在北境射杀了匈奴人的浑邪王,更有寒关一场血战与匈奴结下不解之仇,怎可如此不设防备,大大咧咧将一名匈奴人奴隶放在府中。纵是梁潇年纪尚轻不知深浅,但梁俞竟也是一时糊涂纵容,置梁潇安危于不顾。

    想到此处,季鸿不好对梁潇发火,转过头狠狠瞪了梁俞一眼,梁俞本来正与梁潇说笑,心情正好,见季鸿一进门便先沉着张脸,后又瞪着自己,简直一肚子气,根本不买季鸿的帐,即刻冷言冷语道:潇儿看到了吗,这季大将军怕是要吃人了。

    梁潇怕这两人再起争执,忙一推梁俞道:快闭嘴吧。去把剩下的东西拿来。

    不消片刻酒菜上齐,林秋见季鸿对自己颇有敌意,便跟梁俞说了声,自己去厨房吃了。院中只留梁潇,梁俞和季鸿三人。

    季鸿和梁俞一向互相看不上,梁潇左劝又哄,气氛才略有好转,季鸿虽仍是不苟言笑,但也不再瞪梁俞。梁俞根本不看季鸿,忙着给梁潇剥一颗枇杷。

    花影月下,酒至半酣,梁潇已是微醺,对季鸿道:鸿哥,方才梁俞给这王府起名叫梁园,但我所住之处还未曾起名,鸿哥也赏赏脸,给起一个吧。

    梁俞知道季鸿自小从军,在马背上长大,最不懂这文人心思,有心看季鸿出丑,笑着从屋中拿出笔墨纸砚铺好,又拿过毛笔蘸饱墨,殷勤递过来,就等季鸿提笔。

    季鸿低声道: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

    梁潇一眼识破梁俞的心思,横了梁俞一眼。梁俞一脸无辜,对梁潇笑着眨眨眼睛。梁潇一时也觉出自己思虑不周,一把抢过梁俞递过来的毛笔,略一思考,双颊微红,在纸上写到“式燕且誉,好尔无射”,写罢看着季鸿笑道:以后便叫燕誉堂吧!

    季鸿只看梁潇的字写的笔力强劲,颇为潇洒漂亮,也点头道:好。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自三人花下夜饮,已过去将近一年。

    这天早朝,丞相李雍奏道:禀陛下,工部自去年春便开始筹备铸造九鼎,如今一年已过,九鼎皆已铸成。昨日司天监观测,下月初十便是良辰吉日,还请陛下早做准备!

    太宗闻言大喜。当即决定下月初十,于永州城外韶山之巅,举行供鼎大典。

    梁太宗二十五年,三月初十。

    天色尚黑,略有寒意。梁潇与一干文武大臣,开始赶往韶山之巅。

    梁潇从远处看到隐隐雾气之中,静静伫立着几个庞然大物。待走到近前,只见九樽形制巨大,雄伟庄严的青铜大鼎,分立东,西,南,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其中要数正中那樽尤为巨大,鼎身四周尽皆铸有精巧的盘龙饕餮纹,更显威武凝重。

    日出前七刻,斋官鸣太和钟,钟声止,鼓乐声又起,祭鼎大典正式开始。太宗身着玄端法衣,神色肃穆,缓缓登上高台,先行三跪九拜之礼,又拿过斋官手中的清酒,准备倒入鼎中。就在此时,只听西南方面一声天裂一般巨响,大家茫然扭头去看,却见西南方的那樽巨鼎,裂了。

    一时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太宗也被吓得大惊失色呆立当场。民间素有传言,鼎在国在,鼎毁国亡,如今祭鼎仪式未完,竟有一方巨鼎无端裂开,众人心中都知这怕是不祥之兆。

    丞相李雍见太宗神色慌张,忙上前道:禀陛下,如今西南鼎裂,乃是说明西南方的蛮夷之间内讧将起,我大梁也可夷制夷,早日一统九州。

    太宗颤声道:丞相说的极是。

    一行人浑浑噩噩回到皇城,已是午后。梁潇正准备出宫回府,太宗身边的赵公公气喘呼呼从后面跑来,道:端王殿下。皇上请您回庆寿殿。

    梁潇心中一惊,但也不便多问,跟着赵公公回了庆寿殿。

    只见殿中除了太宗,还站着晋王梁衍,丞相李雍,兵部尚书严旬,大将军季鸿,气氛十分凝重。梁潇走到季鸿身侧,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季鸿皱着眉头,低声道:青州,凉州的南兆国起兵了。

    梁潇倒吸一口冷气,一时无言。

    只听太宗道:严卿,如今西南战况如何?

    严旬忙上前几步:南兆蒙细宗真,自封威成王,率兵二十万,自青州江城起兵,分兵二路,一路绕过交州,取道狭石山北上,另一路楼船百余艘,走淮水,现今两路均已逼近临州。临州素来不是屯兵之地,临州刺史邵秉容手下的云麾军一共不过两万余人,还请陛下速派良将增援。

    太宗愁容满面,转头望向李雍:丞相觉得朕派哪位将军去为好?

    李雍不动声色,却抬头看向梁潇,梁潇心中思虑千转:大梁近一年来,为防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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