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纪佳敏: 17、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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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见女孩回到客厅,这才注意到客厅靠近沙发的地方,有一个放置熨斗的,咖啡色方格子的折叠桌,长形布料贴面,四只脚白色金属材质的,单薄的支撑在地。狭窄的桌子上混乱的堆着好几件衣裳,无一例外的都是针织衫,长款短款,薄款厚款,女孩拿掉几件,只余留一款姜黄色的平铺着,边上放着剪毛器,是新式的不带电线的透明胶质,打开后发出突突的割草机类似的声音。她就顺着毛线的纹路小心的推送,来来回回,线头和起球多的地方还要再反复转几个圈。

    杰作走向前细看她修剪过得地方,那里果然平整干净,像新压过的草坪,被割草机修理的没有一根草比另外一根长或短,整整截截的。衣物上本来黏沾的外界纤维和污垢都被吸进了卷筒里。她侧身将这些五颜六色的毛茸茸的聚酯纤维状污物倒在了垃圾桶里。

    你饿了吗,粥在锅里。她并未抬头,也没有对杰作说的意味,只是用白色抽纸仔细的擦拭剪毛器的外壁,之后又开始一心一意的清理衣服。

    augur,杰作说,我才七八岁的时候,家里很穷,既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衣物,也没有这种风气,就我所认识的人,那个时候都穿着妈妈织的细密针织的套头毛衣,和厚重的胖头鱼似的红色,黑色棉布鞋,到了春秋十分就换上单薄的薄底毛线鞋,是一针一线费劲勾纳上的。一到季节需要换鞋的时候,妈妈总是成宿成宿的熬夜,那个时候,杰作费力想了一下,不知道怎样和现下链接起来,它们从很早开始就是彼此断裂的存在,和中国整个社会的发展一样,是断裂的不连贯的波浪状。一头忽高起,一头有时不仅凹陷下去,甚至是完全南辕北辙的存在。观念也好,习性也好,生活习惯也好,都支离破碎的像一个一个跳动的玻璃球,只沿着光滑的楼梯界面一层一层的弹跳着,奔向不知所以的方向。

    augur,我现在还会想念那时的光景,那时的日子仿佛是有温度的。杰作想起父亲的电话,想起自已在雨夜里一遍一遍奔走,那种恐惧和悲凉,让他尤为羡慕那个七八岁时仰着脑袋,一脸无知的小杰作。

    augur回过头,她没有说话,只将手抚在杰作的额头,脸颊,鼻梁,好像在丈量这些年杰作都经历了什么,而后是用唇,用那有一点湿润,又温凉的软绵绵的唇,一点一点顺着杰作的脸颊开始抚慰。杰作生出难以言说的感动。

    他知道那个梦是真实的,但梦里的内容让他有一点迷惑。

    augur,他说,我总觉得你很熟悉,虽然我们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从第一次见你,我就信任你,就在心里觉得,你甚至比我身边生活很多年的人更重要,就觉得有一股强烈的渴望,让我不受控制的,一次又一次走向你。

    杰作说起这些时,心里不由潮乎乎的,秋天空气里所分泌的濡湿有触角般攀爬在他的眼睛上,视线一时暗了下来,杰作听见自己的心寂静的分崩离析。很久以来第一次意识到心脏的存在,较为确定的估摸出它的位置,地心引力从那里开始产生影响,吊着一根铁丝,将心稳妥的向下拽。从心脏最内里的地方,那是连结构软硬等一切条条框框都算上了,得出的最内里的地方,均匀的在心脏的最中心的地方发出的,钝重迟缓的疼痛。它来的倏忽又急促,但给杰作一种预伏良久的感觉。

    8年前杰作十五岁,整个夏天的暑假,季佳敏都要杰作陪着她到处兜圈。那个时候金士金转到了浦东的一所重点中学,连暑期都在上补习班。杰作和纪佳敏还留在佳和园,上海的乡村,他们完全没有可去的地方,每次出发前都要为去哪里而争论一翻。哪里可去呢,没有自行车,只能依靠脚力,沿着中兴街向东一直走,一直走,可以到达市区,向西走会到达郊区。郊区的夏天开满野花,还有藏在河流里的虾蟹,上海的小龙虾之多,完全超出想象,在河流迂缓的浅水区布满翠绿浮萍,杰作赤着脚就可以在淤泥里摸出个头颇大的硬壳红虾。季佳敏坐在河岸边上摸石头,她的脚很好看,脱掉帆布鞋在水里洗的白晃晃。

    商业区也有不错的地方,新兴起的很有艺术感的商铺或者华丽殿堂般的商场都是纳凉的好去处,无聊的时候电梯也百玩不厌。带着铁齿阶梯状的,封闭轿厢式的,上上下下不停,一面坐,一面笑。有余钱的时候会买麻辣串站在商场外面的显示屏前看电影预告片,一面看一面吃。后来因为季佳敏不愿意吃杰作买的东西,杰作自己也不再吃了。只是看着电影热切交流。

    总是在出家门前不知去处,却又总在最后耽于去处不愿回家。

    地铁快要通到中兴街的时候,光是消息都传了好几个月。其实离中兴街走路还是需要半个点的,但妈妈和小区的阿姨都很兴奋,仿佛坐地铁去买菜会便宜很多。那是辉煌的几个月,也是燥热的度过上海漫长夏天的几个月。在那几个月里杰作和季佳敏穿过了中兴街的几乎每一个角落。也常去地铁施工的区间,在浇筑着混凝土石块的巨大钢筋圆柱下面捡东西,沿着铁轨一路向前,季佳敏有时蹦蹦跳跳很欢快。

    那是下午最为闷热的时候,上海的太阳被闷在云层里,顷刻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天黑压压的。地铁施工区的浑厚灰土被太阳烤炙的热气腾腾。就是这样的天气会呆在外面,晒的黑且油腻,像两个无人问津的野孩子。

    在那个时候,15岁的年龄段也有自以为成熟的孩子,就是不成熟的孩子也不再热衷于这种完全没有气概的幼稚玩法。会穿破洞牛仔裤,即便女生也要不时蹦出两句脏话,才能显示符合时代所标注的个性和与众不同。

    但杰作和季佳敏都没有这种概念。杰作是对与众不同生来排斥的,季佳敏呢,她本身已经足够与众不同了,就不需要再故弄玄虚了。

    有一回依旧是沿着铁轨施工的方向走,一个一个高大的水泥浇筑后的筒形柱子,在荒野里突兀而庞大。边上相距不远的土丘上开满蓬勃的野洋甘菊,还有凹陷的一池水渠边茂密的芦苇叶,那个时候真是热,又闷又热,又时常阵雨,郁森森的芦苇因而长得盎然而肆无忌惮。因为看着天愈加阴沉厚重,风推着巨大的云团越涌越重,即刻哗啦一下掉下来似的。天也灰一片,黄一片,预计非同一般的暴雨即将来临。杰作一遍一遍的对季佳敏说“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吧,季佳敏”杰作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她没有回头,走的并不快,但也毫无停下来的意思。“季佳敏我们回去吧,要下暴雨了”依旧是不吭声,执拗僵持起来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杰作完全无计可施的在僵持的状况下陪她又走了一段路。

    暴雨哗啦倾泻而来,砸在脸上头上噼里啪啦,杰作既惶恐又愤怒,拽着季佳敏的胳膊往回走。她在空旷的荒野发出野兽般,嚎啕的悲鸣,将杰作吓了一跳。那是情绪瞬间歇斯底里的,闪电雷鸣般的宣泄,太过撕裂,杰作一时间不知所措,木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在暴雨中奔跑,被脚下的碎石头绊倒摔跤,爬起来,再摔跤,再爬起。杰作太震惊了,直着眼呆立了片刻,转身往回跑。一面跑一面忐忑不安。到家时全身湿淋淋的,浇灌式的暴雨伴随着剧烈的雷鸣声,他在母亲絮絮叨叨的责怪与心疼中被推进了卫生间洗澡。热乎乎的淋浴喷洒出适宜肌肤的温度,洗完澡后穿上温热柔软的汗衫和沙滩裤,站在阳台上,等待那个在暴雨里的女孩,快点回来。

    那是杰作第一次接触这样爆裂的情绪,完全惶恐无助,妈妈从来不会有这样爆发的时候,在杰作的童年记忆里她一直既絮叨又有耐力的做各种琐碎无用的小事,永远乐此不疲。这样爆裂的脾性让杰作震惊又害怕。他站在阳台,密切的注视着那片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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