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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偏安》 CH.014 无定疏霜(第1/1页)
这人，是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他了。
不记得，或者也可以说是，忘得一干二净。
否则，即便他从小童长成少年，身形外貌变化太大，一时可能认不出来，可腿脚上的不方便，最起码也该是一条很明显的线索吧？
可沈峰闲一句也没有问，一点儿也没有好奇。
孟边珵不禁觉得好笑。
又劝服自己尽量理性地想，对方不记得他，其实也不能怪他。
毕竟当时一面之缘，自己在他眼里，恐怕只不过是个毫无用处，自怨自艾的小孩子。
而万横溃年少成名，他出现在凤翔府的时候，楚州淮水一带，屠灭鸩雪楼与砺剑山庄连盛十一名剑客的故事早已沸扬，他的名字已经传散得无人不知了。
孟边珵固然当时不知道自己见到的人是谁，但他隔过几日，听闻眉县偏心渡的那场试剑，心中自然就有了揣测，再加上沈怀古当时救下他后，简单说了他来到凤翔府的目的，前后联想，孟边珵便肯定下来，自己那晚所见，必然是万横溃无疑了。
而万横溃，似乎就是沈怀古的外甥，本名叫做沈峰闲的少年。
孟边珵聪明如斯，一点即通，然而他与沈峰闲终究只是一面短暂的缘分，并不知道万横溃之后的行迹，所以即便自己肯定下来，也没有对沈怀古贸然提起。
而且他记得那少年说过，他希望自己能够保密，不要对人提起见过他的事情。
对方那个时候，应该知道沈怀古到了凤翔府吧。
他凑巧现身，凑巧与孟边珵相遇，八成也是因为，他想在离开办事之前，悄悄看上沈怀古一回。
孟边珵记得他说，他眼下有一些待办之事，不能不亲力亲为。
孟边珵也记得他说，我得你这珍贵的护身符的庇佑，一定有命回来。
……骗子。
声名远扬，又销声匿迹，又在江南风生水起，却始终都没有上一趟寒鸦山。
终于来了，他一眼认出是他，这人却站在门外，迟疑半晌，转身就走。
他想走时，自己是不该叫住他的。
若不是为了师父，他一定不会叫住他。
明明沈峰闲知道沈怀古在这儿，却不肯相见，甚至连通一封信都不愿意。要不是知道师父看重这这个人，按孟边珵自己的意思，不如索性就看着他转身下山，死了这条盼望相见的心。
眼下这人站在院外，既不进来也不离去。孟边珵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像是为着师父要打抱不平一般，准备问他会住在这里多久。
可两人沉默时一起沉默，想说话时，也一并想要说话，惟一的区别在于，孟边珵在迟疑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而沈峰闲却像是在没话找话。
他忽然问说：“孟公子喜欢侍弄花草吗？”
孟边珵的质问停在喉咙里，并没有听清，问道：“什么？”
沈峰闲道：“我看这梅花长得很好，所以在想，你大概是比较喜欢侍弄花草的人？”
孟边珵将自己的话咽回肚子，轻声说道：“倒也没有。”
“……”
沈峰闲暗自腹诽，瞧自己问的什么破问题开头，轻易就被终结掉话题了吧？
正想如何补救，孟边珵却垂着眼睫，慢慢补充说：“这是一份礼物，总不能辜负了送礼物的心意，不好好养着。”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沈峰闲才知道，孟边珵当时的许多回答，十之八九都在暗暗地，不动声色的讽刺他记性差，没有心。
不过，那是后话。
眼下，沈峰闲听不出他不动声色的讽刺，只觉得颇为意外和惊喜。
这人看上去清冷冷的，打眼一瞧就知道他是能说一个字肯定不说两个字的安静人。可他明明不记得他，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的看他，居然还能接上话题，不教他的搭话掉落在地。
沈峰闲意外又惊喜，胸膛里仿佛燃起了一点儿小小的火星，慢慢迈进一步说：“这礼物……来自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么？”
孟边珵抬起眼睛眨了一下，说：“你已经看到过我五师弟了？”
又自顾自地明白过来：“对……你说你在参观，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
沈峰闲道：“是，我是从那边过来的，不过我在那边好像没瞧见梅花。”
孟边珵道：“五师弟栽在后院，你没有绕过去，自然瞧不见。”
沈峰闲说：“是吗……我闻着这花的香气，和一般的梅花好像有些区别，格外清冽一些，这梅花是寒鸦山独有的品种吗？”
孟边珵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五师弟说，这梅花叫做‘月上枝头’，别的地方难道没有吗？”
沈峰闲露出一丝困惑的样子，“我知道这个名字，但也许被改良过，香气还是不太一样的。”
孟边珵便斩钉截铁地说：“那倒不会。”
沈峰闲不解：“……什么不会？”
孟边珵举着手里的花盆道：“五师弟喜好花草，却轻易不喜欢做人工的干预，不太听他说会培养一些新的品种。所以，这应该只是普通的月上枝头。至于你说的香气区别，大约是因为寒鸦山的气候，总之在这里，这花就是这样香的。”
沈峰闲点头道：“嗯，也有道理。气候和土壤确实会产生影响，大概就是这样吧。”
孟边珵看他认真地思索回答，忽然鬼使神差地，反问了他一句。
“……你喜欢疏霜阁的梅香，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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