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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偏安》 CH.008 雪落寒鸦(第1/2页)
这封信展露出来，白雪皑皑的寒鸦山疏霜阁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那燕叔年岁不小，是疏霜阁里的老人了，看到信上的笔迹，立时就认了出来。于是哎呦一声，连忙把人迎接进来，又吆喝着，喊人去找阁主的所在。
一串连着一串，声音就开始嘈杂了，也多了许多来去的人影。
沈峰闲被推护着往前走着，此刻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时失神，居然就跟着走到里面来了。
然而那少年人却已经不知踪迹了。
他转回头去，却已经的大门，更看不见那袭白衣的身影。
那人拄着拐杖，脚程必然不快，一定是跟不上这些风风火火的。
沈峰闲脑子一团浆糊，他本该考虑眼下被簇拥进会客厅堂的状况，但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去了不挨边的地方。
比如，他实在忍不住意外，消化着当年一面之缘的小娃娃，如今已经出落成翩翩美少年的事实。
这些年偶尔想起，沈峰闲也知道他会长大，但总归没有亲见。
后来，容羽跟在身边之后，有了年龄相仿的对比，他也好奇过对方该是什么样子，可想象不如相见，只一眼就让他头脑空白。
沈峰闲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出他的。
只是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忽然莫名地往林边望了一眼，这一眼，沈峰闲直望见对方的眼底，于是便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再去仔细分辨，就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告诉他，你并没有认错。
真的，果然是他。
他望着他，仿佛望见了当年月色下那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同他一起坐在屋脊上，声音软软而迷惘地说“我也不知道，以后我会到哪儿去。”
“搭救我的那一位沈先生，据说是疏霜阁的阁主，他同我说，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跟他一起回疏霜阁。”
“喂……如果我去了，你以后会去找我吗？”
——“好啊。”
——“不过，我眼下有一些待办之事，不能不亲力亲为，等我忙完了，我一定去疏霜阁找你。到时候你要招待我的，可不能仗着年纪小就耍赖呀。”
沈峰闲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为这久远的记忆叹了一声。
那一年，自己多大来着？
“沈哥儿？”
沈峰闲仔细回忆着，估算在凤翔府时，自己也就是十四五岁，那到如今，居然已经过去……十年了。
十年，自己形貌上，能有多大的变化呢？
“沈哥儿……”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从一个小娃娃长大成为少年人的变化要来得大吧？
然而，反倒是变化更大的那个……好像不记得自己，也并没有认出自己。
“沈哥儿！”
容羽叫了几遍无果，干脆推了他一把，沈峰闲倒不是没听见，他就是想不通，但是思绪被推断了，他也只好吸一口气问“做什么？”
“他们都出去了。”
容羽指了指摆在桌子上的茶水点心，厅堂里除了他们，可不正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容羽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道“好家伙，北方人都这么热情的吗？刚刚简直是被架进来的，可是架进来了，又不管了是什么意思？”
沈峰闲百无聊赖道“许是害羞吧。”
容羽“……”
容羽翻了个白眼，凑近问道“对了对了，那门口的，和我年纪看起来相仿的小公子，是沈哥儿你认识的吗？”
沈峰闲以为自己太意外所以错过了什么没看清，满怀期待地问“怎么？你觉得，他认得我吗？”
容羽摇头道“别瞎琢磨了，你不说自己是万横溃，基本没人要认得你，那小公子腿脚不便，这山路又曲曲折折的，他能上哪儿认识你去？我看他不过是好心罢了。”
说罢，又做出一副很老成的样子道“那些少年人都是这样，心思单纯，没什么戒心。”
沈峰闲被泼了一盆冷水，不客气地反浇他一盆，说，“原来如此啊，那不知道容小公子年龄几许？毛长了几根呢？”
容羽刺眉瞪眼，不服气地还要再说，外面却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直冲着这边的会客厅而来。
容羽已经跟沈峰闲学了扎实的基础，听那步声走近，不禁觉得神奇。
这步声又急又快，每一步都显得很重，可是每一步，都是那种很轻的重。
这人的步声，就像沈峰闲教导时说的，高明的轻功该是如何那般，规范且厉害。
沈峰闲说过，轻功的重点不在轻，更不在快，而在于轻盈之中，保留足够的稳重。
就好比踏足于一根羽毛上，借着微弱的浮力使自己登高，这并不叫厉害，这只是基本功。能踏足于一根羽毛之上，撑耍起一块儿沉木，这才叫做高明。
这是人鬼道能达到的高明。
可门外这人，掌握的并非人鬼道，却同样步法清奇，连同身边跟着的随侍之类，很快就到了门外，砰地把屋门一推，整个人粗喘着气，带进一股寒风。
容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站在门口这人穿着一身的灰白，头发也灰了几缕，整齐地梳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干练，又让跟了沈峰闲多时的容羽在看向他时，感到了一丝奇妙的眼熟。
这人的鼻梁与下颌，和沈峰闲是很像的。还因此而显出一种更为正直的气势，同时他的眼神又很柔和，藏着千丝万绪，以至于脸上的皱纹都在细细地颤抖。
他望着沈峰闲，沈峰闲也正望着他。
容羽悄声退到一旁，这人迈着沉重的步子独自进来，一步，一步，又走了一步。
他声音沙哑地说“好啊……”
“好啊。”
“好小子……可真有你的，二十年，都要二十年了……”
沈峰闲眉心皱了皱，煞风景道“十八年，还差一点儿呢。”
“你还顶嘴？！”那人瞪起眼睛，偏偏眼里是湿润的，瞪起来，更显得泛着脆弱的红，几乎要没什么威慑的力量。
沈峰闲闭了嘴，不再说了。
那人喘着粗气，仿佛气得不行，也急得不行，不靠近，就保持着这个距离，围着沈峰闲暴躁的踱步。
一边来回来去，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好，好，很好。你有本事，万横溃，声名远扬的万横溃！这么多年，这么大的名气，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沈家在哪儿？不知道我人在哪儿！”
沈峰闲虽没说话，却用眼神答了个知道。
于是那人气笑出声，声音沙哑里带着颤抖，粗声粗气地问“你知道吗？你真知道吗？那是为何！你为何始终都不肯现身？你那弟弟佽飞都能自己找上沈家，偏你不肯现身？你好大的本事是不是？”
沈峰闲喉结一滚，沉声问道“他还好吗？”
“谁！”
“自然是佽飞。”
“我管他好不好！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问？”
容羽悄悄抬起手护住了耳朵，暗道沈哥儿今天像火焰对上了炮竹，简直是一点一个准儿。
那人吼完了，仍是来回来去的踱步，像个定宽的，不知疲倦画着半圆的圆规，嘴里反复念叨着那几句你有本事。
过一会儿，大概是被晃得晕了，也可能是沈峰闲看不下去，终于叹一声气道“舅舅，您歇一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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