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姒(双重生): 72、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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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重姒没被逼到过这种?境地,心想:反了他了。

    索性?也懒得躲,往后?一靠,手肘搭在棋桌边沿,眸光微抬,吐气如兰:“行啊。铲敌铺路,我就当你在三哥礼闱一事,和阿九这事儿上?,尽心尽力了;夺权立嫡,差点诚意,但也可看出你在皇兄这边;就是不知这最后?一项,怎么试来——嗯?探花郎?”

    她抬指,挑起宣珏下颚,仰头看他,却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打量。

    不出意外,看到宣珏呼吸一顿,红潮蔓延上?他白?玉般的耳垂。

    半晌,面前人一言不发,谢重姒好整以暇地收手,自以为小战告捷,大?赦天下般道:“起来吧,本宫要……”

    “回去”二字还未出,就听见宣珏垂眸,不再看她,十分好说话的乖顺模样,温声轻道:“殿下想怎么试?但凭殿下吩咐。”

    谢重姒:“……”

    吩咐个屁——她又不是没试过!

    感情腰酸腿软的不是你!

    谢重姒:“……日后?再说。”

    宣珏更低眉顺眼了几分:“好。殿下开口便是,珏随唤随到。”

    谢重姒:“……”

    这架势,活像她是个强抢民女、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

    战局瞬扭,杀她个措手不及,谢重姒果?断弃局,横眉一竖,冷声道:“起开!”

    这次,宣珏听话地起身,绕开一步,将方才拾起、握于掌心的一枚白?子,轻放棋盒。

    像是落了雪的冬竹,仍旧清润矜持,只余耳后?尚有?几点正在隐退的红,若朝霞浅光漫雪。

    他徐徐而道:“无论如何,臣待殿下的心,总是不会变的。我说了后?退,便也会后?退。方才多有?冒犯,请殿下降罪。”

    宣珏退得是规规矩矩,端方雅致地立着,仿佛方才大?逆不道的不是他。

    谢重姒拿他这种?示弱实在没辙,心神俱疲地摆摆手。

    忽然,微不可查地叹了声:“你不用做这么多的。我无需你走?钢丝之?险,勿用你殚精竭虑,山河海阔,四境寰宇,还没见过谁能一力承担,那是神,不是人。神也有?陨落,无法扭转乾坤之?际,何论□□凡胎呢?”

    宣珏垂落的睫羽颤了颤。

    一时竟分不出她话中意味,是拒绝,还是接受。

    “所?以,做你自己就好。前路多坎坷,总能走?过去的,信我。”

    宣珏倏地抬眼。

    谢重姒正起身而立,墨韵楼八层的窗外,华灯初上?,渐次衬在她的身后?。

    她说完,就走?出棋室,道:“本宫回天金阙了,不用送。宣公子,回见。礼闱之?事,还要劳你盯守了——”

    礼闱之?事,仲夏才落了帷幕。

    今上?将三皇子摘了出来,未曾深究,但同时,逮住三四个人彻查削职,杀鸡儆猴。

    朝堂上?下噤若寒蝉,连素不安分的氏族,都?战战兢兢起来。

    宣珏刚应付完几个氏族官员,碰上?修沐,难得空闲,便上?了寒山寺。

    寒山寺坐落京郊,最是清幽,不受凡俗干扰,超脱六合之?外。

    仲夏炎热,蝉鸣不休,偶有?香客来往,求神拜佛。

    他已经有?近两年,未曾踏足了。

    错开供香的信徒,来到后?山偏殿。

    果?不其然,老?住持又在忙里偷闲,蒲扇遮面,翘着二郎腿,在后?殿佛像后?,呼呼大?睡。

    宣珏还是没有?打扰他,从香案上?拿起三炷香,点燃上?香。

    许是破烂偏殿的劣等香味道刺鼻,住持睡梦里打了个喷嚏,五迷三道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啊?离玉来了啊。下棋还是算卦呀?”

    “之?前的那局棋吧。”宣珏已在一旁落了座,从破旧的棋盒里拎出石子,摆上?旧棋。

    两年前,戚文澜因秦家一事,匆忙寻他。他便说这盘棋暂封,改日续。

    这一改,等到了两年之?后?。

    住持呵欠连天地走?到棋局前,俯身一看,道:“此处摆错了,当时老?朽不是悔棋了么,按照悔棋之?处的摆。”

    宣珏:“……”

    第一次见人悔棋如此理直气壮,他好脾气地笑?了笑?道:“之?前不也说过,您走?得那步新棋,未必如前么?”

    住持奇怪地看他一眼:“这次下白?子的是你。给你留点机会,不好?”

    宣珏指尖一顿,抬眸,和住持浑浊而悠远的目光对上?。

    “好,多谢。”

    他捻起已落的定局,复又落子,道:“大?师您说,人死?,能复生吗?”

    “世间千奇百怪的事儿多了去,谁知道。”住持喝了口苦茶,“怎么,民间话本看多了啊?”

    宣珏微不可查摇了摇头:“不是。突发奇想一问。”

    “无稽之?谈,也未必空穴来风。”住持笑?呵呵的,“说不准,说不准咯。”

    宣珏不紧不慢地布置棋路,心里却在想:不对劲。

    他本以为再回曾经,已是荒谬,甚至会怀疑,那只是让人肝胆俱裂的梦。

    可蛛丝马迹,前因后?果?,连带见着她时的心动难明,都?不是假的。

    一人已是荒谬,两人呢?

    他试探过三四次,毫无破绽,便也只能吃下踽踽独行的苦痛。

    但最近,却愈发难以捉摸了起来。

    托老?住持耍赖的福,这局赢得勉强,但好歹赢了。

    宣珏正准备告辞离去,住持却忽然叫住他:“离玉。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孩子,太独。”

    不是谁都?能因着一盘棋,把自己闷上?一天,不吃不喝的。

    “路有?很多,太倔太狠太执拗,都?会越走?越窄,越走?越薄的。”住持走?到佛堂前,隐没在阴暗里。

    上?方,漫天神佛垂眸慈蔼,随着他的回音一道,也仿佛开了口:“有?时候,甚至悔过重来,也是一条道。落子无悔,但不是不能悔。无悔之?心,悔过之?意,能并存。”

    住持指了指前殿:“嗅到你身上?有?药味,凝神清心的方子吧?梦魇作祟,也可去求个平安符,喏,去拜拜菩萨吧。”

    世人都?说他温润翩翩,世家典范。

    就连家人,最多也只说他两句心思太重,这是第一次,有?人直白?地道出他的“独”和“执拗”。

    宣珏只能行了个礼,谢过好意,求了张符篆。

    他心知肚明,不痛不痒的希冀罢了,晚间想了想,却还是将描绘精致的符篆挂在床角。

    又去迎接日复一日的噩梦了。

    梦里,雪停,日稍霁。

    冬宴热闹,宫人来往。

    朝中大?臣皆在,宣珏想了想——是宫中年宴。

    戚文澜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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