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北春天树: 60、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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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暴晒,旅人疲惫。
    前方是个偏僻荒凉的小村庄,灰扑扑半埋在土沙之中。
    十六七岁的少年,满身土尘,却遮不住俊秀英朗的容貌,骑在马上的身姿挺拔傲然,一双漆黑雪亮的星眼,瞥见农家院落里罕见的几点绿,还有一方水井,眼前兀的一亮。
    少年活泼伶俐的翻身跳下马,衣袍在利落的动作下甩出个漂亮的弧度,抬手敲敲着篱笆门,顺道在门外扭扭脖颈,松松筋骨,靴尖轻点地面,打着节拍,嘴里哼着小调,耐心等院子里的人出来。
    成年男子在一旁注视着这帧画卷,他恍然记起,这不过是十多年前,还是少年的他,行路途中的一段浮光掠影。
    少年时光的他,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神貌气度。
    屋里有人出来,是个年迈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出来询问来人,少年嘻嘻一笑,恭敬弯腰施了个礼,声音清朗如泉流:“嬷嬷,我从远道来,路过此地,见贵府上有口水井,能否讨口水喝。”
    “好,好,当然好。”老妇人满脸皱纹,笑眯眯的,“小郎君稍等,我去拿个碗。”
    “谢谢嬷嬷。”
    他站在院子里捧碗喝水,听见屋内一阵银铃般的嬉笑之声,还有隐约的笑语,从屋中窗缝里轻轻传来。
    “好俊的模样”
    少年端着碗的手略略一顿。
    “让小郎君见笑了。”老妇人脸上略显尴尬,“家里几个孙女儿,都被宠的不成样子,天天没个正行。”
    老妇人扭头朝屋子喝道:“丫头们,守点规矩。”
    屋内嬉笑声顿住。
    少年微微一笑,脸上略显出腼腆来,将碗中水饮尽,还给老妇人:“谢谢嬷嬷。”他辞别老妇,走出院子,翻身上马,眼风不经意间,扫过屋子,土墙之后,有一抹极其娇嫩的鹅黄被炎风轻轻撩起,飘荡在半空之中,是少女轻盈的裙摆。
    那抹鹅黄在少年的眼里忽闪而过,心头突然如涟漪荡动,然而握缰的手不过停留一瞬,打马远去。
    是了,想起来了,这一幕,这一抹鹅黄之色,枯寂的荒野,无穷的黄沙,凋敝的村庄,独独撞见这样罕见的颜色,娇艳,轻盈、柔软、在这无边的灰暗,显得是那么
    的温柔和别具一格。
    只是当年没有后来,偶然路过的村庄,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还有生活里接踵而至的事情,那轻盈飘荡的鹅黄裙摆被偶尔想起,直至最后消失在脑海里。
    成年男子走入画卷,偕同那马上的少年,往前方的漫漫路途远去。
    “暧,你停住。”有娇娇的声音在身后唤他,“李渭,你回来呀。”
    “嗯?”他勒马,回头一望,依旧是那家人家,有人站在篱笆内朝他拼命挥手,召唤他回去。
    “快过来。”
    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容貌将四周光景都衬的明艳,穿着一身鹅黄的襦裙,她笑盈盈望着他,一双猫儿眼清澈如泉。
    他近前,只望一眼,瞬间怦然心动。
    是了,就是她,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李渭,你要去哪儿?”少女探出半个身子,手臂搁在篱笆上,双手支颐,眨着眼问他。
    “我回家。”他跳下马来,手里握着马鞭,隔着篱笆和她说话。
    “你家在哪儿呀?”
    “在甘州城,安顺坊的瞎子巷。”
    “家中都有谁呀?”她笑嘻嘻的问他。
    “老爹,还有一个长姐。”他心头慌张,面色上却强装镇定。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她问他。
    ”回来?回哪儿”他疑惑。
    “当然是这儿呀。”她嘟起唇,跺跺脚,不满意他的答复,眼里流光溢彩,“我一直这等你呢。”
    转瞬那篱笆消失不见,少女却偎依进了他的怀中,搂着他的腰,螓首在他怀中蹭蹭,娇滴滴的道:“李渭,你别走。”
    他被怀中的少女拱的心神凌乱,面上熏的红烫,支支吾吾:“我我”
    她踮起脚尖,双臂攀上他的肩膀,仰头注视着他,柔声道:“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他的手臂不自觉搂住她的细腰,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我很快就回来。”他抿抿唇,“回去跟老爹说一声,我再回来看你。”
    “别走。”她目光突然沉寂,面容带着哀戚,“李渭。”
    但他似乎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望着她的眼神,只觉心头剧痛,难以割舍,眨眨眼,少女哀戚的面容突然近在咫尺,俯视着他。
    春天终于吁了一口气,蹲在李渭身边,绽放出一个笑容
    :“李渭,你醒了。”
    李渭眨眨眼,她往后退了一步,手贴在他额头,仍是烫手,忧心忡忡:“你一直在发烧说胡话,我喊了你好久。”
    他只觉身背剧痛绵绵,连身体都僵硬,头颅昏沉,知道自己是伤后发起的高热,提提力气,皱眉环顾四周,天空晴朗,日头高照,他们出了群山,身处一片空旷荒野。
    春天扶他起来:“昨天你下马后就昏睡过去了,身上又烧着,一夜都未醒。”
    她递给他水囊,他勉强喝了几口水,闭目休息半刻,睁眼见她小心翼翼的捧着鸟蛋和野果递到他面前,满怀期待的盼着他吃点东西。
    他略略吃了几样,稍稍有了力气,去摸包袱里的药瓶,蹒跚着站起来,要走开去给自己换药。
    她跟着他:“李渭,可不可以我来帮你。”
    他摇摇头:“无事,我自己可以。”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他不肯:“于礼不合。”
    “你一直瞒着我。”她上前抓住他的手,目光坚定仰视着他,“你怕我看见你的伤,伤的很重对不对?”
    李渭无奈看着她,两厢僵持,她也执拗,最后他叹口气,坐下,默默的解开了自己的上衣。
    他有遒健的躯体,以及很多旧的伤疤,大大小小,有的久远暗淡,有的伤疤明显,后背上狼爪纵横,左肩上血肉模糊,撕开了一大片血淋淋皮肉,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只一眼,她已经不忍看,眼泪噼啪落下来。
    “哭什么。”他柔声道,“怎么办,近来常看见你落泪。”
    她颤抖着双手抚摸他的背脊,“伤的这么严重,怎么才能快点好起来。”
    “熬过去就好了。”他将药瓶递给她,“都撒在伤口上。”
    她抹抹眼泪,将药瓶里的药粉均匀扑在他的后肩,察觉到他的身体在细微颤抖,见李渭闭着双眼,脸色青白的可怕。
    再去看他的后背,肌肤上都是凝固的血壳,黑衣上看不出血色,却能看出一块块洇干的痕迹。
    “没事的。”李渭去拉衣裳,“都是皮外伤,还算好。”
    春天挡住他的手:“脏了,都是血。”她抹抹眼泪,“不能拿这个包扎伤口。”
    两人除了身上的衣裳,哪有其他可用的干净布帛
    ,就连身上这套衣裳,也是扯掉了不少做其他用处。
    春天起身,找了个地方躲避,窸窣解开自己的衣裳,片刻之后,捧出了一块宽大柔软的雪白棉布,布料还带着余温,她不声不响,仔细将伤口缠起来。
    两个人的目光俱落在那雪白的棉布上,彼此都动了动唇,却都一语未发。
    李渭的高热一直未退,他坚持要赶路,春天不愿,苦苦哀求他:“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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