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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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悦色地关心道:“老板,要不要吃了早餐再接着睡呀?”

    “……”

    “……”

    徐斯人木木眨眼,乖乖等了一会儿,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室内一片安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徐斯人不断侧耳,却只得到了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静默。

    可是,为什么呀?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突然“冷战”了呢?

    徐斯人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嘴微微张开,无声地讶异。

    又担心是自己误会了,也许只是因为出差两天的工作强度实在太大,老板睡得太沉,又或者是老板戴了耳塞,没听见动静……

    徐斯人心里七上八下,实在想搞明白。

    她重新端好餐盘,把腿放下去,屁股离开门边,一只脚已经踏进屋了。

    方知有突然的冷漠,令徐斯人更小心谨慎,怕他发兴,为了方便随时调头出去,她是打着侧身,面朝着床的方向,螃蟹一样步伐缓慢地挪进去的。

    嘴里也一直在捣词:

    “老板,我进屋了,我能进吗?我要出去吗?”

    “老板,我是来给您送餐的,我给您放在床头成吗?方便您饿了就起身吃两口。”

    “您吃完了就搁着,等我中午来给您送中餐了,再来一块儿收走,省得多打扰您休息。”

    “老板,我提醒一下哈,你没穿衣服。——我已经走到床尾了,再走近几步,你就要被我看完了。您要不把被子往上扯扯?”

    “老板,我走到床头了,我看到了,你没戴耳塞,你肯定能听到我说话,为什么不理我?”

    徐斯人的话,子弹一样密集地扫射过来。

    她拧着眉拿目光杵了方知有一眼,她放下餐盘,故意把金手镯晃地噼啪作响。

    可是床上的方知有,自始至终如静物一般,没有一点点细微的动作。

    咋了嘛?徐斯人撇撇嘴,有点不开心。

    两只手臂很酸,她也没心情揉捏,她在床边罚站似的,捏着拳,硬邦邦地站着,还可劲儿拿眼睛骂方知有。

    直到飕飕的冷气不断从头顶灌下来,吹进她的脖领里,在她身体里打转,徐斯人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什么意思?人失宠了,到哪里都是冷宫?

    徐斯人气愤抬手,捂了捂寒毛竖立的后脖颈,跟着敏感地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冷气。

    呸!狗眼看人低的家电!

    真受不了这失宠的苦日子。

    徐斯人再次低下头,死盯着方知有的脸色瞧。

    她瞧了半天,也没把人瞧出不自在。倒是她自己,越看方知有的脸色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方知有白皙的脸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薄嘴上,皮肤干绷到冒出一个尖锐的细角,前额的软发,被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打湿。

    起初徐斯人还在想:老板的火气真旺,都入秋了还开空调,温度还调这么低,还不好好盖被子,身体真好。

    现在徐斯人很怀疑:方知有这么没底线地贪凉,万一……或许……可能……

    “……”徐斯人心里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终于反应过来。

    瞬间扑面而来的幻觉,有唢呐声,有酒席香,还有痛不欲生地哭嚎。

    下一刻,被掐住,窒息一样的错觉,环环绕在徐斯人的脖子上。

    徐斯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方……方……方……”她的嘴唇打颤,嘴里囫囵半天,却连他的名字也叫不全。

    她颤颤抖抖蹲下身,趴在床边,一副要哭不哭的害怕模样,她伸出两根手指,进一寸又退一步,总在胆怯,慢慢放到方知有的鼻子底下。

    第32章

    徐斯人感受了很久, 可是因为太紧张了,什么也没感觉出来。

    又因为她的出生,她的环境, 她的贫穷, 让她离生老病死的生活总是很近,她想到了许多见过的、听过的意外, 她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想哭。

    冷静,冷静。她一遍遍提醒自己,揉了揉眼睛,深深调整呼吸。

    再次伸出手, 重新感觉。

    直到“呼——呼——”,他身体里滚热的气息,重而滞地浮到她手上。

    “啊——吓死人了!吓死了——”徐斯人似被踩了尾巴的猫, 尖声叫了起来,她下意识伸手锤了方知有一拳,力道颇重地砸在他裸露在外的胸膛上。

    “方知有, 你丫的呼吸不能动静大点?我在门口都没听见!这科学吗?你的胸肌白练了?都不随着呼吸起伏一下的?”

    徐斯人气鼓鼓地骂他,可一低眼, 见自己的拳头, 在方知有白皙的胸膛上锤出五指印。

    她怕他疼, 又挣着两只手, 拿柔软的指腹给他揉了揉,边骂他, 边给他吹了吹。

    “你还是不是28岁?你老了吗?你的激情呢?passion呢?你这么死气沉沉给谁看!”

    等等!徐斯人很快反应过来, 连连撤回那个不该说的字眼。

    “哎哟呸呸呸,我说错了,菩萨莫怪。”她朝自己的嘴巴急拍了三下, 又双手合十,很虔诚地朝上方拜了拜。

    神仙有眼,老天有眼。

    “菩萨菩萨,请保佑方知有早点恢复健康呀!谢谢你了,感激感激!”徐斯人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

    稀里糊涂的慌乱,莫名其妙的起伏。

    那些复杂的、理不清的陌生情绪,聚在徐斯人瞬间湿润的眼眶里,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有点像委屈,又有点像高兴,应该是后怕,又庆幸劫后余生。

    徐斯人吸了吸鼻子,有酸水进入鼻腔。

    而慢慢从恐惧中缓过神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凉汗,腿肚子也好像要抽筋了。

    她扒着床沿爬了爬,支起身体,撑着在床上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抬起手背揩了揩额上的汗,又低下头,看了看病重的方知有。

    须臾后,她伸出手,冰冷的,布着一层薄薄虚汗的掌心,贴到他的额头上,脖子上。

    他的身体滚烫,她被他温暖,被他烫热。

    徐斯人收回手,行动中,金手镯互相撞击,发出脆响。

    徐斯人垂下眼,看见自己两只手上的金镯子,随着她还在打颤的腕子彼此摩擦,看见方知有落在被单外的胳膊,就在她的咫尺之间。

    “方知有”徐斯人伸出手,握住方知有的手掌,很轻的力度,慢慢握紧。

    她的唇角慢慢展开,她用最轻松的语气,很温柔地安抚方知有:“方知有,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傻瓜,你发烧了。只是一时动不了而已,别害怕啊,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你知道的,我很厉害的。你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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