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那些爱情: 92、汉和帝与邓绥(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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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不由同时心下称奇,来回反复地端详那灯好久。

    后来每每回想起来,刘肇都觉得白昼点灯,闭窗观火……这样孩子气的事情,他们俩竟乐此不疲,也当真是幼稚得很了。

    --其实,这世上,若有一个人总愿同你一起犯一回傻,发一次疯,做一些旁人看来无稽的事情,是有多难得?

    刘肇驾幸嘉德宫的时候愈来愈多,宫闱皆知,天子镇日政务忙碌,其实并无多少余暇,所以一惯在后宫并不怎么用心。

    而宫中,他唯一重视的女子便是皇后阴氏。但自邓氏之女入宫以来,这内闱的格局便渐渐有了变化。

    起初也只是因着孝名封了贵人,后来也不过偶间得了圣眷,仅比寻常宫人好上些许。但数月后的今日,圣上举凡移驾后宫,必是去往嘉德宫,连皇后的长秋殿都冷落多时了。

    不过,虽未临幸,但圣上赐予中宫的封赏却比往日更厚了许多,金玉珍玩,奇巧贡品,但凡赏赐,其他人几乎沾不了丁点儿余沥,尽数入了皇后的长秋宫。

    而此时,邓绥听堂下的宫婢回禀着天子近日又厚赐中宫的消息,手中的兔毫笔顿也未顿--

    之所以这般重赏厚赐,其实……是因为心虚罢?

    因为自觉辜负了当年夙诺,旧日誓约,所以想方设法地试图用其他东西来弥补——只是,有些东西,如何补得?

    永元九年正月,嘉德宫。

    转眼间已是正月开岁,数九寒天,到了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

    这一天,刘肇进了内殿时,罕见地发现殿中角落中竟置了几只素漆的竹编熏笼,正散着时下宫中最尚行的茵墀香,丝丝缕缕的幽淡香气沁入鼻端,十分怡人……但,习惯也这嘉德宫一惯的素淡简净,他竟有些微微的不习惯。

    殿中也有些安静,邓绥正倚在榻上看书,不知是否天气寒凉的缘故,清晨淡薄的熹光中,她面色有些过分苍白。

    “怎么了,身子不适么?”少年天子几步走近,有些担心地问。

    “是妾大意了,昨夜里看书时忘了闭窗,谁料寒气重,所以感了风寒。”邓绥微微苦笑着放下了手中那一卷《法言义疏》,轻声道。

    “你平日诸事都细谨,怎么反倒于自己的身子这般不上心?”微微的薄责里透着几分忧切,而后揽袍在榻边落坐,看着那一卷《法言义疏》道“即病了,便该好生修养,莫要劳神了。”

    说着,便伸手欲自她那儿取过书来。

    “咝……”微微一声极低的痛意,尽管已极力隐忍,仍是清晰地传入了他耳中。

    “怎么回事?!”他不过是碰到了她掩在书卷下的手而已——竟疼成这样儿?

    “无事。”那厢,邓绥却已强颜做出一副淡笑神色,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回了被衾中。

    刘肇见这情形,心中疑窦更甚,索性振衣起身,抬手掀开了她身上半覆着的绣绢被衾,而后,却是眸光骤然一凝——

    有殷红的血迹在膝头的白绢中衣上微微泅开,那新鲜的血色,红过过于艳烈,生生刺痛了他的眼。

    他小心翼翼地轻轻拿起了邓绥的手,发现那双原本纤皙玉白的双手,指节各处皆是青紫色的血淤……这,哪里是风寒?!

    而自他掀了被衾,一股浓重清苦的药草味儿便直直冲向了鼻端——现下,他总算知道殿中那熏笼是何用处了!

    究竟怎么回事?!他眸光几分带了几分狠厉,直直逼视几她。

    邓绥却是垂眸,默然避开了他的目光。

    刘肇凝眸半晌,终是不忍再逼她,于是怒而拂袖,几步到了外殿。

    “前日,皇后召贵人前去拜见,却令人在长秋宫外跪了整整一日一夜,昨日一早,是宫人用步辇抬回来的。那时候,冻得脸色都已僵青……”

    “当时,医工惊得险些失了主意,急急开了好几副药。又是饮服,又是药浴的,且说可能会冻坏手脚,殿中诸人便服侍了贵人用药,今日已经好多了……”邓绥身边的心腹侍婢赵玉心有余悸地连声说着当时的情形,神色仍带着几分惊惶。

    她自前日贵人蒙皇后召见说起,巨细靡遗地说着之后受了怎样对待,冻得晕死在长秋宫前后怎样被人送了回来,医工又是怎样诊断……

    皆事无巨细地一一详禀,而后,只见天子的脸色愈来愈发青起来。

    听罢,他挥退了一殿侍婢,而后重重阖上了眼。

    好一会儿,他才略略清定了神思,静静在榻畔茵席上跽坐下来,目光温和地落在榻上虚弱地卧病的少女身上--

    眼前的人,仿佛天生便是这般淡然无争的性子,记得正旦宫宴,掖庭中的妃嫔皆锦衣丽饰,只她一人穿了往常的旧衣,形容素淡;

    她宽和却也细谨,从不愿同旁人争风,若有衣饰与皇后略为相似,便断不会再上身;

    她每每容让谦卑,因着身量颀长,在皇后面前时从容都是往往躬身,以免惹了她不快;

    她甚至有意藏拙,分明那般的卓荦才学,颖悟机辩,但在一众宫妃宴间戏言笑闹,暗中争风时却是一惯缄默,或言语讷讷,只听着旁人嬉笑……

    呵,她已避事无争到了这般地步……皇后竟还是容不下么?

    …………

    刘肇守在嘉德宫整整一日一夜,直到次日早朝时才离开。

    “我们贵人这般谦卑容让,皇后竟还是不肯放过么?”天子走了,整个嘉德宫稍稍松了口气,与内寝一帘之隔的外间,有小宫婢愤愤不平地脆声道“这般天气里,让贵人受这等罪,也亏她做得出!”

    “噤声!”赵玉回了神,有些严厉地扫了她一眼,制止道“莫要妄言,你难道又想替贵人招祸不成?”

    “阿葭……阿葭知错了。”小宫婢也意识到失言,立时低了声道。

    赵玉眼底下是因为近日劳顿而生出的重重青翳,神色疲惫而沉重——

    当今圣上十四岁选妃,初见阴氏之女便倾了心,之后宠冠后宫,甚至特意在第二次选妃之前将其封后,稳了地位,只为令她安心。

    宫闱之中,谁人不晓天子独宠椒房?其他妃嫔虽也偶尔见幸,但哪里真正得了天子的心,不过为着子嗣罢了。

    说起来,皇后在人前一向端淑温婉,嘉言懿行,少有悍妒之事——原本,圣上独宠中宫,她也无人可妒。

    但,这数月以来,圣上竟罕见地时常驾幸嘉德宫,因此冷落了中宫。甚至听说两日前圣上在与皇后起了嫌隙,自长秋宫拂袖而去——皇后那边,只怕将这笔账都算在了自家贵人头上,着实气得狠了!

    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桩祸事!

    邓绥躺在内寝的素漆床榻上,清晰地听着外间的声响,目光清明,并无一丝暗昧。

    ——其实,她有的是法子可以避开这一劫的。可……若避开了这一回,谁知下一次又是怎样的祸患?所以,与其固步自守,不若--釜底抽薪。

    长秋宫中那一位,其实真正倚仗的,也不过是天子的那份情意,那点真心罢了。

    他十四岁初次选妃,一众少女中喜欢上了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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