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高台: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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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内外。”

    不仅为剿灭异族,永绝后患,更为

    一时间,心底巨大的、日夜嘶鸣的空洞被暂时填充,江煦此刻,甚至开始对自己勾勒一幅虚幻的图景。

    来日,待他以雷霆之势荡平那些屡犯边境的蛮族,将国家的版图推向前所未有的辽阔。那,他的威名、他的功绩,势必也将随之响彻四海。

    那么,是否?

    思绪回笼,江煦有些后怕地止住了想象,然这种想法,却是支撑着他这大半年以来的数个日夜。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点儿浮木,拼命想要有所依靠。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殿内烛火通明,映照出男人英朗的侧脸,无喜无悲,唯有眼底深处,燃烧着某种近乎偏执的淡淡光泽。

    这时,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来人语气诚惶诚恐,“陛下,奴才有事禀告,是钦天监那边再次来报”

    提到这三个字,江煦方才转瞬透出的脆弱之色立刻消失,面色淡淡,吐出几字,“继续说。”

    那内侍只得硬着头皮,颤颤巍巍继续道:“钦天监说,乾清宫里,那副冰棺,已摆放多日,久不下葬,恐怕于理不合!请陛下三思!”说到这儿,内侍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视死如归,闭眼道:“钦天监特差遣奴才来请示陛下,何、何时下葬?”

    话音未落,石皖只觉心惊肉跳,几欲昏厥,他立在江煦身侧,猛然朝这蠢材使眼色,可无论他眼皮如何抽动,对方都是跪在地上,身抖如筛,不曾抬头。

    殿内一时无声。

    烛火曳动,江煦脸上的神情仍旧平淡,但语气却已带上了杀意,“钦天监让你来的?”

    还不等那内侍回答,男人接着冷声道:“拖下去。”

    “赐自尽。”

    *

    当夜,江煦再度回到乾清宫,白日里,帝王的不怒自威,在此刻尽数消散。

    万籁俱寂,巨大的冰棺置于偏殿中央,丝丝寒气散发,伴着窗棂外飘进的点点冷雨,殿内温度极低。

    冰棺内,一副几乎难以辨认人形的躯体,被小心翼翼地用素白锦缎包裹着,露出一张经过殓官尽力修复、却依旧残存着可怖灼痕的脸庞。

    目光往下,残缺破败的四肢同样都在当年那场大火里被烧得不成样子,哪怕同样经历修复,也仍是收效甚微。

    只有脚踝处的那副锁铐,仍然紧紧禁锢。

    过去,江煦曾在数个午夜梦回中想过将其取下,也曾幻想过除了不死不休之外的另一种归宿,可终究,如今只是虚妄。

    他的目光如同被钉住了一般,寸寸刮过,极尽贪婪。

    殿内灯火通明,但却无一丝暖意。

    白日里,用以麻痹自身的政务和无数的念想,在此刻,尽数崩塌。

    最血淋淋的现实,冰冷地横陈在他眼前。

    无数个衍生出的可能性如毒蛇一般啃食着他的心脏,每当靠近此处,心里那股不安便更加剧烈,然而,可笑的是,他却又只能待在这里,才能有一丝安眠的可能。

    接连多日的紧绷,江煦已是累极,倚在冰棺上,玄色的衣袍遮挡住棺内残缺的躯体,贪心地汲取片刻,半晌,竟是沉沉睡去。

    梦中,熟悉的房屋再度出现。

    屋舍中央,烈火滔天,拼命舔舐着莳婉的裙摆,发出滋滋的声响。

    江煦看着,日积月累,几乎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又一次自我折磨一般的回忆。

    倏地,对面的人缓缓地回过头来,望他。

    脸庞之上,没有任何伤痕,容颜依旧,只那双总是蕴着倔强和恨意的琥珀色眸子,此刻却空洞得吓人。

    里面,什么都没有。

    江煦不由得心脏一停。

    两人之间的距离开始无限拉长,化成数道长阶,永无尽头,视线之内,莳婉的脸庞越来越模糊。

    江煦疯狂地想往前更进一步,可无论他如何迈步,一双脚却宛如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每一步都沉重无比,难以挪动半分。

    连带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看似咫尺,但永远无法跨越。

    周围的火焰骤然暴涨,噼里啪啦地窜起,争先恐后往莳婉身边聚集着。

    她大约是正在看着他,唇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发出。

    可江煦却像是听见了。

    清晰地“听”到,一个冰冷的、带着无尽嘲弄和疏离的称呼。

    “陛下。”

    不再是如过去记忆之中,那种连名带姓的、夹杂着恨意的呼喊,也不是最后一面时,很卑微地以“奴婢”自称,实则悄然藏着愤恨。

    而是,一种彻底划清界限的、冰冷的尊称。

    江煦心底骤然滋生出几分胆怯,不敢再听下去,可那声音,仍是一字一句,钻入耳畔。

    不肯放过他。

    她说。

    “陛下。”

    似是喟叹,但更多的,是冷冰冰地,宣判结局。

    字字诛心,“你也有今日。”——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再次分两章,搞不赢[裂开]

    第86章 汤羹 熟悉滋味,漫上心头。

    元熙二年, 十月末。

    秋意已深,瑟瑟冷风卷过檐角,肃杀气息仍是颇为厚重, 久久盘旋洛阳上空,不曾散去。

    或者说, 自江煦登基以来, 朝廷上下, 便是时时刻刻处于这种惶然之中, 不敢懈怠半分。如今两年已过,昔日还存着观望心思, 抑或是摇摆不定心存异心的面孔, 如今, 已经彻底沉寂。

    要么臣服于心底的雷霆手腕, 要么, 则是惊诧于其铁血作风, 心甘情愿或迫不得已, 归于新帝麾下。

    其余剩下的那批,便是断断续续被寻了由头,轻则贬谪流放, 重则无声无息地消失、殒命。

    这两年, 江煦越发寡言,铁血手腕之下, 推行新政, 整顿吏治,打压豪强,此类种种,一步步将走至末期的朝局, 以一个不可置啄的姿态强行掰回了正规,越走越稳,越走越快。

    就连异族,也在江煦这两年的大刀阔斧之下安分了许多,期间,万候义不曾再有密信递来,江煦便也只当忘了这事,开始腾出手来料理某些沉疴旧疾。

    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

    前朝吏部尚书裴晟便是首当其冲,裴晟与其党族盘踞江浙一带,历经四代,根基深厚。虽在两年前洛阳城破时急流勇退,如今在朝中势力也看似几乎被完全剪除,但,其在江浙一带的影响力仍是极为怖人。

    甚至于,某些时候,要强过他这个帝王。

    十一月初,气温更添冷寒,寒津津的风,几欲往人骨头里钻,屋檐上,结着长长的冰棱。

    乾清宫,主殿。

    江煦照常在此处理政务,石皖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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