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高台: 19、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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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棂外,烈日炎炎,金灿灿的日光斑驳洒进室内,落在莳婉的床褥上,留下粼粼光晕,颇为引人注目、惹人沉醉。

    这般奢靡的生活,哪怕是十几天之前,她也是不曾奢求过的。过去在柳梢台时,更是没有这样的铺张待遇。

    这一切,都是江煦赋予她的。

    是他所谓的爱给予她优待,让她这些天如梦境一般美满。

    可他现在说的是什么话?

    做他的妾室?

    莳婉心下冷笑,面上神情越发谦恭柔和,“大王怎么......突然想到这一茬了?”

    她似乎是被这句话吓到了,吐出的话语宛如蚊蝇,几不可闻,“奴婢蒲柳之姿,万不敢肖想更多,这妾室的位置何其贵重,大王——”

    “还请收回成命吧!”

    坦白说,江煦与她过往的客人没什么不同,但莳婉也确实明白,论起脾气秉性、身份权势,江煦......是她如今的最优选了。

    在外人眼里,她俨然是他的人了。

    就算此后她再怎么辩解、证明,旁人也是不会信的。

    不过,她也并不想解释。

    一个弱女子在乱世中生存何等的艰难!靖北王江煦的女人,这个身份的确很好用。

    能达到很多目的,能少去很多麻烦。

    不过若是真的坐实,那便与她的想法相悖了。

    莳婉兀自垂着眼睫,纤长的睫宇如同细密的黑色小刷,一下又一下,粉刷在江煦的心尖,挠得他心里直发痒。

    这句话多是冲动所说,可当话语真的说出口时,他心下竟有了一种“早该如此”的感觉。

    早该问婉儿。

    早该把她拴在身边。

    早该......将她完完全全变成他的人。

    过去的那些犹疑和摇摆仿佛在此刻寻到支点,接着肆无忌惮地撬动着他的整颗心,调动着他的全部感官。

    江煦几乎是下意识地坐到床榻边缘,手半撑着,将莳婉整个人环住,“收回成命?”没想到婉儿竟然会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他的神色不算明朗,“可是你我既已做过那种亲密的事情,本王也合该给你个名分才是。”

    “至于蒲柳之姿......”男人的目光肆意扫视,宛如笔尖,极其缓慢地勾勒着莳婉的轮廓,细致绵长。

    他的眼底满是认真,俨然是动了真格,“婉儿姑娘太过谦虚,莫不知外头满是你的盛名?”

    江煦极为喜爱莳婉害羞的模样,招架不住却还又执意迎上来的那股倔强劲儿,鲜活明媚,而不是整日怎么盘算着在他手下安稳度日。

    这些,他本不想提的,可如今,既然发现她有这份抗拒的心思,便不能不提了。

    他像是开了个玩笑,神色一转,“妾室的位置,你配得上。”轻笑了下,突然问道:“还是说,你打算另谋高就?”

    另谋高就?

    虽然她确实是心在曹营身在汉,可这等心思是万万不能让江煦发现的,得咬死了才行。莳婉想着,边道:“奴婢只是觉得,大王这样的霸主,得是世间最美,身份颇为显贵,总之......是天下最好的女子才能匹配的。”

    她把头垂得更低了些,好让散开的发丝能够遮挡住大半脸颊,侧着头停顿两息,补全了后半句,“而不是奴婢这样的人。”

    江煦只能从她的语气重猜测其心情,听婉儿语调戚戚,又见她垂头丧气,心下竟有些微妙。

    不是气愤,倒像是......

    暗暗的喜意。

    可婉儿紧接着便又旧话重提,这次的语气隐约更加坚决,“还请大王收回成命!”像是知晓自己身份低微,不配为妾,说到最后竟是要哭了一般,“......莫要折煞奴婢了。”

    临近正午,风似乎也带着几分燥。

    窗案上的白釉瓷瓶内,清水泡着几朵浅粉的荷花,虽还未完全盛开,可花苞的清香便已经足够好闻。

    江煦不自觉轻嗅了下,鼻腔瞬时盈满淡雅花香,可除此之外,这回,他还闻到了另一种味道。

    日思夜想,更清晰、更熟悉的香味——

    那股皂角香。

    许是两人离得这般近,女儿家身上的幽香,也这么一道被他所嗅。

    江煦自以为还算是颇为大度的,没承想,现在竟是半个拒绝的字眼也听不得了。

    她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同意,那又为何要在他吻上她的唇瓣时,无意识迎合着他呢?

    他已经递了台阶了,这婉儿......为何不下?

    “你这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心中自有定数,不由得你说,外人更是不容置喙。”

    他江煦要抬举谁,向来也没人能管得了。

    男人的语调又轻又缓,恍然间,竟离奇地多了几□□哄的意味,“来当本王的妾室,本王......”

    他大约是没有说过这种别扭的承诺,也大概是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语调与平日里颇为不同,停顿片刻,才道:“会待你好的。”

    这是第二回了。

    她大概是不该拒绝的。

    她该像过去许多次一样,面上假意温柔小意,答应江煦,而后另做打算。

    就如同十几天之前,她所做的那般。

    可......

    心口却又在此刻突兀地疼了起来。

    疼到她几乎要维持不住故意蓄在眼角的泪水,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着的唇。

    指节紧紧扣住床沿,虚握着,忍耐着。

    此刻,莳婉甚至想找个什么别的借口,譬如说——

    江煦恩师的女儿。

    刘迎曾说漏了嘴,严明江煦是要和此人成婚的。

    既如此,正妻尚未进门,怎能有妾室呢?

    思及此,莳婉有些后知后觉,心赫然一抖,猛然仰头看向江煦。蓄在眼角边缘的泪,恰在此刻滴落,轻轻滑落脸颊,留下两道竖直对称的线。

    莳婉感觉自己像是在掉进了一个狭窄的冰洞,整个人嵌在里面,动弹不得。江煦过往待她的一切特殊之处在此时幻化成许多看不见的冰碴,越来越多,越来越挤,几乎要叫她无法生存。

    她被这一刹那的晃神给吓得不轻,连语调都在颤抖,前所未有的颤抖。

    甚至忘记了那些礼法规矩,直呼道:“你说会待我好?”

    莳婉的胸口被挤压着,细密的疼痛蚕食着她为数不多的理智,恍惚之间,呼吸越来越急促,话语也变得有些憋闷,“如何待我好,当妾室吗?”

    她不知是在气自己的晃神,还是在气自己先前竟真的改变过想法,想要把这段关系发展成长期。

    气到,她维持的完美面具甚至都隐隐有了一丝裂纹。

    她方才那两句,几乎像是在质问江煦了。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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