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朝暮: 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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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练吧。”

    想到苑州,同玉阳也没甚差别了,兰晔碰了下鼻尖,随口问:“你去多久?”

    “难说。”

    “呵,那你干脆别回来了。”

    长淮定住脚,兰晔已走出数步,见身旁无人,他侧过身。

    “我不在,你照顾好主子,少说几句话。”长淮叮嘱道。

    听得兰晔脸色一沉,扯了扯嘴角:“我就多余理你。”便大步朝前,踅回自己屋去。

    隔日,卯时刚过,月影在万户檐中渐渐收尾,天光一寸寸亮起来。

    知柔向父母问安后,径直出了府门。

    日头越升越早,城内生意人家也愈发勤快,琉璃街尽头的铺肆换了新招子,伙计们手脚飞快地抹案扫除,营营其中。

    知柔下车给星回等人买了汤饼,让他们进店里吃。自己稍用几口馄饨,便去牵马,交代他们别跟着,半个时辰后回。

    四姑娘神出鬼没,星回已习惯了,眼看是白天,倒没有劝阻。

    景姚才起身,胳膊上拽来一道力,把她掣回座上:“吃。”

    丛丛长春花植在旧巷,过了几户宅门,知柔回头看一眼,悄然翻进一处院落。

    周灵并同侪们正张罗炊食,碧烟环绕,刀声促急。

    听院中似有几分响动,她顺着门扉望去,看见了知柔,忙迎向她道:“姑娘怎么来了,是有吩咐?”

    “周姨,从前的事,你们可否再与我仔细讲讲?”

    返京途中,她们已为她详陈许多,尤其关于凌曦。周灵抬额道:“姑娘想听什么?”

    余人放下手里的活,擦手聚集过来,引她坐,奉上一杯新茶。

    “‘宋阆’这个名字,我阿娘可提起过?”知柔问道。

    周灵等人蹙眉思索,摇了摇头。

    “那常遇军中的少策士呢?”

    此言一出,周围的目光皆露惊怔,觑她一刹,又低下眉眼。

    长者名讳,不可妄呼。知柔称她们尚带尊意,怎到了将军这儿,连一声“父亲”都不能得。

    如有实质的视线沾到身上,知柔不禁捏了把袖角。

    周灵迅速开口:“将军帐下确有一人姓宋,不过年头久了,我们也不知他现在何处。”

    没来由的窘迫得到缓解,知柔悄卸手劲,转头问:“他生得什么样貌?”

    “我记得……此人身长逾七尺,十分羸弱,面上留寸许短须,高鼻细目。”

    “他夜间难以视物,是一双昏瞳。”另一人添声。

    二十多年过去,一个人的皮相总会有些改变。知柔无法将宋阆的面目与她们描述的连在一起,俊秀的眉毛微折。

    “就无人知晓他姓氏以外,究竟是何名吗?”

    “他当年由韩大人引荐,说是出身微末,自拟了一个名字,叫什么……真是不记得了。”

    周灵坐下来,“姑娘打听此人,可是哪里不对?”

    知柔说:“我怀疑如今的武选司郎中宋阆,与这位少策士乃同一人。”

    可她没有实据。

    她喉咙下意识地吞咽了下,手指微拧,声音有些不大自然。

    “我……父亲,当年待他如何?他们可有私怨,或者说,父亲可与任何人结仇?”

    谈起常将军,周灵等人的眸光黯了一分,语气中似有伤怀和不甘。

    “将军素来用人不疑。少策士文墨有思,善出奇策,颇为将军看重。听闻朔德五年年初,与北方交兵前夕,临州大水,将军率众渡河之时,还曾救过他一命。”

    “……若说私怨,将军那样的人,除了在战场上,还有谁会跟他结仇呢。”

    “我记得少策士跟将军的年头不短,起初心气太盛,带累过袍泽,被将军罚过一回,吃了二十军杖。可慈不掌兵,将军治军虽严,军士们皆推诚而服。若因此对将军怀恨,岂不荒谬……”

    她们一字一句说着,知柔坐在其中,仿佛跟屋内的木制家具浑为一体,散着沉闷的气息。

    常遇于冯家也有再造之恩。

    作为报答,冯家给了苏都“冯二公子”的身份。

    是否承此恩情者,一定会报偿?

    知柔垂下眼睑,克化了一阵,续问:“周姨,阿娘曾令你们搜集证据,有查到什么吗?”

    朔德七年十月,常遇被举通敌,私养戎伍。

    时年他已还京,而所呈与北璃通谋的素笺,乃前岁塞川之役后一月所书。年隔一载,追证起来并不容易,然止二月,他便被判了谋逆之罪。

    “……前后不过两月,如此大案,是谁不愿细查?将军若真怀叛心,何至于不隐字迹,授人以柄?”

    周灵的嗓音掷在地上,惋惋切切,指骨不自觉地攥出了响声。

    知柔脑子里只得到两个字——皇帝。

    关于常遇的传闻,她已听了许多,并非每一句都信。直到此刻,直指要害的一席话,她顿然对这个遥不可及的人有了情绪。

    逐渐平息下来后,周灵将她们所知一应托出。

    旧日常遇家书曾遗过两封,皆在朔德六年。凌曦命她们由此查起,怎料玉阳一带的驿卒前后尽换,何人曾执将军书信,谁曾截留,无从寻证。

    唯一称得上线索的,是云川驿的一名马夫。他曾见云川驿丞接待了一位仿佛京中来的贵客,便是那日之后,驿中人事尽更。

    而他口中之人,她们迄今未能查明。

    言及此,周灵脸上带了几分愧憎,她身上有了年纪,青筋在拢掌时条条显现:“那马夫所述寥寥,唯形貌数语,难索行迹……我等无能。”

    就觉手背上触来一丝温热,她扬眼,闻知柔平声道:“足够多了。”

    十数年如一日,她们为阿娘做的,她如今还不及。

    想起今日前来的目的,知柔稍微收敛了些神色,缓道:“周姨,阿娘欲见你们。”

    话音入耳,周灵心神混乱。

    自她们找上知柔的第一刻起,心中所盼,不过得见旧主。

    眼下,她极力桎住心绪,激荡之色仍自眸中溢出:“何时?”

    屋外的石榴花被风震落,飘旋着贴近来,有一朵落在窗上。

    “六日后,大伯父寿辰,会在府中摆筵。辛劳诸位乔作戏役入府,我会引阿娘与你们相见。”

    话罢,知柔起身,对她们施礼告辞。

    余人尚有些发愣,待她跨出房门,周灵追上去:“姑娘不留下来用饭吗?就快好了。”

    知柔站在庭中那棵石榴树下,微笑道:“改日吧,还有人在等我。”

    既如此,周灵倒不好出口挽留,陪她步行一段,侧首看她,道:“姑娘今日问的这些话,是……”

    “是我自己要问的。”

    从廑阳回京的路上,知柔向她们询了许多往事,却只关凌曦。今番提起旧案,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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