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中无剑,但主角有: 8、庄周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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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应载雪从入定中睁眼时,便看见一群围着自己打坐修行的村民中,混了一个环抱双膝,缩在角落的白布修士。

    听到前方石子被碾碎的细小声音传来,言通玄脑袋动了动,但没有抬头。

    耳畔,少年清润声音响起。

    “通玄道友可是有哪里不适?”

    好熟悉的问题,一个月前,应载雪好像也曾这样问过她。

    夜间的风很静,几乎带不起什么声响,只能感受到它轻轻柔柔地披在身上,吹得思绪飘忽。坐在角落的白布修士没有给出回复,她只抱着膝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见状,应载雪也不急。

    蹲下身,视线与白布修士的额头持平,无声伴在左右。

    脚腕处的白布被风牵着上下摆动。身边的虫鸣声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已经可以打断脑海中的思绪。言通玄注视着飘动的白布末端,脑海中划过无数想法,但都被她压了下去。

    最后,她只问:“应载雪,你会迷惘吗?”当你离开自幼熟悉的环境,四目所及皆是生人,不知道当往何方?也不知道日后将会发生何事时?你会迷惘吗?

    言通玄是想这样问的。

    可她知道,她不能这样问。

    于是她注视着应载雪,就像注视天上明月,平静,专注…无声等待着,一个不会符合答案的回复。

    被白布修士这般眸光所注视,应载雪能够清晰地在里面看见自己。一撩衣袍,改蹲为坐,侧身坐在了白布修士身旁,反问:“会。为何不会呢?”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我非全知全能,自也有迷惘困惑的时候。”

    言通玄眼底光泽闪了闪:“载雪不觉,迷惘乃意志不坚者才有的情绪吗?”

    应载雪笑:“道友都说了,那是情绪。既为情绪,便乃人之常情。若没有,才叫人奇怪吧。”

    言通玄松怔:“是…”

    手指轻触脚下沙石,似在缓慢画着什么,应载雪:“未居于婵娟村前,我与恩师四处奔波,居无定所。今或栖于溪流河畔,明许居于山间石洞。日日苏醒都觉忧惧萦绕心头,无法挣脱。”

    “彼时,我尚不知要和恩师走到何处,更不晓如何才能停下?终日惶惶,迷惘前途,怵惕周遭。”

    “唯一能让自己感到心神安定的,便是追着恩师讨教功课。”

    轻笑:“说是功课,实则就是些想不通的问题…我不明,人为何要修行?是因人贪,欲靠修行,所图更多?还是因人愚,见她人行之,遂随众而为?”

    言通玄被她的讲述吸引了心神,侧耳倾听。

    应载雪唇边笑意扩大:“大抵是被我缠得烦了,恩师指着当时正在吃草的马儿就道,修行…不过就是吊在牛马前的饼,引得牛马疯跑。不跑?那就饿死。跑了,好歹还有个盼头。”

    对于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而言,欲强自身,无须理由。

    活着,便是所有人的基本追求。纵使修为境界能让人长寿,能让人无限接近于天地,可并非所有人都追寻此道,亦并非所有人都贪都愚。

    更多人不过都是被时势逼着往前走。

    大浪淘沙,身不由己。

    应载雪说得很自然,就如同与友人探讨今日月相如何般,平静无波。可言通玄却似乎听出了她语气里压抑的波涛不屈。

    眼眸动了动,眼底倒是未流露惊恐神色,更多的还是思索…

    收起抵在沙石上的手指,应载雪:“所以道友你看,世道荒凉,以人代马。迷惘乃人之常情,谁人也不能免俗。”

    “况且道友眼下境遇的确困顿。”

    顿了好几息,言通玄抬眼,不确定反问:“你是在安抚我吗?”

    应载雪:“…不明显吗?”

    “明显。”言通玄摇头:“只是没料到你竟这般会安慰人。”

    应载雪淡笑:“那我直白些?”

    她一改前头的委婉含蓄,直白道:“我想,依道友之能,假以时日定能拽下牛马身前的饼饵,届时一把掀去茅棚,翩然拂袖,潇洒离去,好不惬意。”

    拽下饼?掀掉茅棚?

    瞅着脚边直立而行的怪马图案,再听听身边这人说得话,言通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升至喉头的笑意,扶额,仰头大笑出声。

    所有神情都被她遮在掌下,耳边传来一道道似有若无的虫鸣声。

    好轻啊,轻得她都分不清是虫鸣,还是风吹了。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以往她还笑庄周,如今看来,她才是那个傻子…

    树影重叠,轻纱拢夜,乘风林的暮色就像是颜婆婆熬得汤药,黑沉沉,偶尔还飘着点深棕色。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暮色,又有无数星光点缀,只要一抬眼,便能看见大大小小的光点,于上方闪耀,仿佛随时要坠入眼中般…言通玄透过指缝看着它,一时看忘了时间。

    直到胸口心跳平复,呼吸匀畅,她才恍若大梦初醒般一骨碌站起。

    拉起应载雪手臂就问:“我记得你家底下还有几坛小酒,今夜可否借我一饮?”

    应载雪含笑反问:“有借无还那种?”

    故作思索地捂住肚子,言通玄:“也是,此等美酒通怕是还不上,不若载雪大方些,直接赠予我?”

    “好。”

    应载雪回复得很果断。

    她不爱饮酒,如今家中留下的美酒都是老师闲暇时所酿。留着也是留着,不若赠予通玄道友,也算物尽其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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