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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如昼十年》 4、逃离(第2/3页)
只是在虚张声势,真要惹怒他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晚的明港无风无月,似乎连潮水都是静止的,听不见海浪声,但能感受到海洋带来的水汽。
    林听在北方生活久了,完全适应不了明港潮湿的环境,一个月过去,身上长了几处湿疹,比起刺痛,她感受到更多的是痒意。
    她没忍住伸手去抓,越抓越痒,抓破皮才停手,仿佛陷入死循环,病症看着更加严重了。
    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睡前林听都会确认很多遍,自己有没有锁好门。
    房门是棕色的,和阴影错位,变成黑黢黢的一片,洞里释放出的毒液,足够融化她抵抗外界的铠甲,害她溃不成军。
    但她从不容许自己脆弱太久,第二天醒来后,照旧给自己洗脑:没关系,只要她能熬过高考,离开这地方,有更多的选择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自欺欺人的效果甚微,几天后,更糟糕的事情出现了。
    二楼浴室热水器坏掉,林听暂时只能去两公里外的澡堂,路上遇到邻居,笑着问她是不是去洗澡的。
    男人四十来岁,秃得厉害,天气转热后,林听就没见他规规矩矩地穿过上衣,永远打着赤膊,下半身一条宽松的五分棉麻裤,脚踩一双人字拖。
    他的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像酒精和呕吐物的混合,他看她的眼神更恶心,林听很讨厌他,在路上碰面不会跟他打招呼,除非他主动挑起话题,她也只是木着脸做出一些浅显易懂的肢体动作。
    这次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当没看见这人,绕过他走开了。
    林听没去公共泡澡区,多加五毛钱去了有隔板的单人淋浴,里面的坏境算不上好,瓷砖上嵌着泥垢。
    她刚脱下外套放进衣篓,倾斜的目光滑过隔板外一双眼睛,这人眼珠浑浊,眼袋沉沉垂下,左眼下长着一颗瘤子,而在她见过的所有人中,只有一人符合条件。
    她心脏一噔,叫出声来。
    林牧那会也在澡堂,听见这声没多久,看见一男人跌跌撞撞地从女浴池跑出,没人拦截,很快没了踪影,然后是林听,惨白的脸上写满惊魂未定。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对上,片刻她就收回,咬紧唇走到前台,她的声音很轻,林牧听不见她都说了什么,只知道她离开的背影瘦削又孱弱。
    林牧微微眯起眼,把毛巾丢给一旁的朋友,撂下一句“有事先走了”,消失在低垂的天幕里。
    回去后,林听把自己锁进房间。
    心脏还在胸腔里激烈撞击,迟迟不见有平息的迹象,当她回想起来到明港后发生的一切糟糕的事,生理性又恶心涌了上来。
    房门依旧黑黢黢的,但这次她看到其他东西,是在澡堂见过的眼睛,下三角眼型,眼白多而浑浊,显得瞳仁只有一点,像死人的眼。
    她知道这是幻觉,但她就是控制不住,逃离的冲动从大脑蔓延至四肢百骸,没等理智完全归笼,她的身体先做出反应,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离家出走的必备品。
    整栋房子很安静,没有开灯,所有人都睡了,林听踮着脚尖推开铁门。
    这个点早就没有动车,她只能去镇上坐夜间大巴,到临市后再转动车。
    她一路往前,风在耳边呼啸,心情难得舒畅些,只是没多久又被负面情绪压下,半路休息的空档,她犹豫着给纪明兰拨去电话。
    早在她来明港的第一天,她就得到一句评价:“不吵不闹的,很乖很听话。”
    十岁的林听当这是褒奖,十六岁的林听却不这么认为。
    被驯化得很好才是更贴切的形容。
    就像现在在走投无路,不得不要求助于母亲的情况下,她依旧会因为打扰到对方休息而感到愧疚。
    当然她更怕纪明兰又一次无视她。
    林听打过去三次,纪明兰都没有接,路边有个公共电话亭,她走过去,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她才投币,输入相同的号码。
    对面接起,“喂”了声。
    林听像被点穴一般,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涌到脚底,双脚肿胀到无法动弹。
    无形的风好似刀割,刮得她皮肤没有一处不是疼的。
    她没有打错,纪明兰也没有更换号码,那三次冗长的嘟声,只是因为她不想接她的电话。
    太奇怪了。
    为什么纪明兰宁可去忍受陌生人的骚扰,也不愿意直视亲生女儿的求助需求?
    “妈妈。”这声是从喉咙挤出来的,沙哑难听。
    “是听听?”
    “嗯。”
    “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林听确信她在装傻在明知故问,哽咽霎那间漫到嗓子眼,“我不想在明港待下去了,我想回北城,妈妈,明天早上你能不能来北城动车站接我?”
    一切声音像被过滤掉,只剩下纪明兰轻缓绵长的叹息,无比沉重地砸向林听耳膜,她还听见她说:“听听,不要任性,妈妈知道你现在还适应不了,但奶奶能照顾好你的,你就再坚持两年,好吗?”
    不好。
    一点都不好。
    人,环境,这地方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宁可回以前的学校,再多听几句污言秽语,多被扯几下头发、砸几次矿泉水瓶,也不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林听的心和路边的灯光一样忽明忽暗,直到听筒里响起一道略显陌生的女嗓:“妈,我好饿,你能给我煮碗泡面吗?”
    是纪明兰的继女。
    林听如梦初醒,把翻涌的委屈压了回去,吸吸鼻子说:“我知道了妈妈,我会再坚持两年的,你好好休息。”
    电话被对面的人掐断,林听压低棒球帽帽檐,哭到眼泪快流干前,胡乱用手背抹了把脸,往回走。
    敏感的情绪放大她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她很快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纪明兰不要她了,那她出事了,纪明兰会伤心吗?
    林听得承认,在预感到威胁的这一刻,停下脚步,不躲闪不抗争,而是直勾勾地迎上跟踪者的目光,多少带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可是很快,她就愣住了。
    不为这人有多凶神恶煞,而是他的打扮实在前卫,别说是在明港,在北城她都没见过几个人会像他这么穿。
    灰黑色脏染做旧可拆卸手套连帽卫衣,下身穿一条绑带亮面涂层拼接网格七分裤,裤腿衔接上黑色无孔厚底马丁靴,朋克感十足。
    用娄望的语气形容就是,装的一手好逼。
    他个高腿长,又穿着一身黑,鼻梁上还架着墨镜,气势强,诡异的是,没多少压迫感和攻击性,周身散发出的磁场很随和,似不具备任何威胁,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潜在的犯罪分子,倒像那几年风靡全球的韩流明星。
    他们的影子比他们的本体离得更近,快要黏到一起。
    林听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她不太擅长和这种类型的男生交流,选择性地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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