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酒饮得: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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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至此,晏怀微顿觉心底一阵苦涩汹涌,用力屏住呼吸才将满腔怒血悉数咽下。

    她从榻上爬起来,捡起被丢得乱七八糟的衣裳,一件件穿好,而后站在榻边定定地看着赵清存,不亢不卑地说:“妾偷看了殿下的信,请殿下将妾送去崖州。”

    赵清存被她这突然翻脸弄得有些发懵,道:“好好的,乱说些什么。”

    “殿下怕是已经瞧出来了,妾接近殿下乃有所图谋。今日既已被殿下揭穿身份,妾认了,是妾无能,没将这出戏唱好。殿下若是不使妾流徙崖州,妾难保不将信上所言之事告知他人。”

    听她说完,赵清存淡然地答了句:“我不在乎。”

    此语颇为豁达,但他却没发现,这句话其实是有歧义的。

    从赵清存的角度来读解,便是他根本不介意晏怀微会对他做什么。他心悦之,心怜之,与此同时他又什么都不畏惧——他的一颗心交织着爱与勇气,所以他不会责怪她分毫。

    但从晏怀微的角度则完全不是如此——这句“不在乎”之中,饱含着厌烦和不屑一顾。因为他瞧不上她,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哪怕她机关算尽,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他只会觉得她可笑罢了。

    晏怀微顿觉恨如潮水,从足尖一路漫延至头顶,恨至无法呼吸。

    “殿下所赉身子钱,妾分文未动……妾这就还给殿下……也请殿下将妾的献状还给妾,你我自此两清。”晏怀微气得牙齿都开始打颤,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

    赵清存着实被对方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蹙起眉头,道:“这又是为何?我有哪里不对,你告诉我。”

    他边说边伸手去牵晏怀微的手,哪t?知晏怀微却猛然将手抽走背于身后。赵清存牵不到手,便干脆去抱她,怎料又被晏怀微推开。她向后连退三步,再不肯让他碰一下。

    经这么一闹,赵清存也隐隐有些窝火,冷声说:“你想做什么?”

    “妾不过是条连死都死不成的贱命,还要劳动郡王殿下如此戏弄,真是折煞妾了。”晏怀微说完,转身就向屋门处走去。

    提到“死”之一字,赵清存的火气也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他想到去年年初的时候,自己从前线回到临安,刚到行在就听闻晏家才女跳江的消息,瞬间如遭雷劈,肝肠寸寸而断。

    他到现在都不敢回想那段日子自己是怎样浑浑噩噩活过来的,他整夜整夜睁眼到天亮,心痛至几不欲生。

    他隔三差五就去钱塘江,就是为了寻找她的尸身,想为她安葬。街面上传遍了流言蜚语,说她不守妇道,写了许多淫/词/艳/曲所以才尸骨无存,他气得面色青白,恨至发狂。

    若不是尚未完成岳伯伯的夙愿,尚未收拾旧山河,他都恨不得同赴阎罗殿,上穷碧落下黄泉,跟着她一道去了。

    直到中秋那夜,当他蓦然发现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书会先生竟然就是她时,那种又怒、又爱、又怨、又恨的感觉令他差一点儿理智尽失,恨不能当时就强要了她。

    旧怨像火炭一样烧在心口,赵清存怒喝一声:“你站住!干什么去?!”

    “妾回家。”

    赵清存恨声说:“你还有家可回吗?你敢一声不响就跑去跳江,从那时起,你爹娘早就已经不要你了!”

    “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儿!他们不可能不要我!”

    虽然明知赵清存说得是真的,她爹娘已在仙林寺外将她的词稿烧了,这就是阴阳两隔再无牵念的意思,但晏怀微还是哽咽着否认。

    赵清存冷笑一声:“唯一的孩儿?你不是了。”

    晏怀微喃喃道:“你说什么……”

    “你阿爹一直想要儿子,这事你不会不知道。我告诉你,他已经从海宁晏氏过继了一个。现下他们有了自己的螟蛉之子?,早就已经不在乎你了。还有,你别忘了,你是齐家妇,不是晏家女。”

    听赵清存说爹娘已经过继了一个儿子,晏怀微只觉五雷轰顶,傻在原地。

    她早就知道阿爹想要个儿子,她也曾想象过,倘若自己有个讨喜的弟弟会是什么景况。但此时此刻,耳闻赵清存用如此刻薄的语气说出此事,她简直恨自己为何还活着——这世间确然已再无她的容身之处,甚至连爹娘都已经不要她了。

    泪水如大雨倾盆,瞬间便淋湿面颊。

    “那我去齐家……我回齐家去……”晏怀微浑身颤抖着,继续向门口走去。

    “回来!”赵清存又一次怒喝。

    晏怀微却不肯应承。

    此刻,她的脑海已是混沌冥蒙,嘴上却不受控制地只想把赵清存狠狠怼回去:“……你说得对,我是齐家妇,本来就该与齐耀祖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我现在就去齐家。”

    “你就这么忘不掉那姓齐的?!”

    赵清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箍住晏怀微的腰,用力将她箍进怀里,恶狠狠地说:“你敢与他白头偕老,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话毕,也不管晏怀微如何反抗,拖着她就往床榻上拖去。

    什么狗屁理智,不要了是吗?好,那就大家都别要!你晏怀微不要了,我赵清存也不要了!

    刚穿好的衣裳又被撕落,那样凶恶粗暴,晏怀微只觉赵清存眼下仿佛已化身为一只厉鬼,专程来索她性命。

    他像个疯子一样,翻过来覆过去地摆弄她。期间晏怀微昏过去了一次,却又被他掐着人中掐醒,醒后继续折腾。

    到最后,晏怀微甚至已经产生了幻觉。她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片虚无之中,万丈深渊当头压来,将她的身体缠绑住,深渊那样黑那样狠厉,还差一步,还差一步她就会彻底死掉……而事实上,她只是瘫在赵清存怀里,浑身抖得不像话。

    什么鱼水同欢,什么大彻大悟,纯粹是失心疯了!

    ——没有鱼水同欢,只有怒火和恨意。

    *

    次日清晨,晏怀微睁开眼睛的时候,仍觉天地一片混沌,她在这混沌之中上浮下沉,仿佛身体上每一寸肌肤都已不属于自己。正迷茫着,却听得耳畔传来阵阵呜咽。

    是个女孩子在哭,哭得哀凄,也哭得让人头疼。

    “娘子……娘子你醒了……”小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榻边,见晏怀微呆滞地睁开眼睛,赶紧去推她。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娘子……是我害娘子受这样的苦……娘子你打我吧……”小吉还在哭,话也说得哆哆嗦嗦。

    晏怀微想说这不怪你,这是我和赵清存之间的劫难。这一劫注定是要爆发的,不过就是时辰早晚罢了。

    但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娘子想喝水吗?我去给娘子斟杯热茶来。”

    晏怀微摇头,努力睁大眼睛瞧了瞧,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送回晴光斋,目下就躺在她那间小小的西厢房里。

    晏怀微再次阖上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潸然滑落。

    自那日之后,她便一直没见过赵清存。泸川郡王就像消失了似的,完全不见踪影。樊茗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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