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娇蛮: 4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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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回去呢!小心翼翼地当成谢知的回礼保存了那么多年,结果告诉她不是他送的!

    只是谢知的情绪看起来不算太好,她亦只能闷闷作罢,“哦……我知道了……”

    很不情愿的模样。

    谢知厌憎自己的卑鄙,厌憎自己只能以强硬手段将她留在身边。更厌她在意的从不是自己,厌她能这般轻易抽离,奔赴他人。

    几近一夜无眠。

    翌日便是故皇后祭辰,按照规矩,所有王室宗亲都将出席祭典,将所抄经书超度焚烧。

    聂相宜与谢知同行,伴随着僧人低沉浑厚的念词,高高燃起的熊熊火光将她的脸映照得通红。

    她今日心下总觉难安,眼皮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她能感觉到太子的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向这边,谢知亦是。

    偶有几次两人目光在空气中撞上,太子似笑非笑地朝她挑眉,看得她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而身旁的谢知却默然捏住了她的手腕。

    “皇上!不好了皇上!”就在祭典即将完成之时,内监尖利的声音突然闯入,一脸慌张地叩首。

    皇帝向来重视故皇后祭典,被人骤然打断,脸上顿时露出不悦之意,还未开口斥责,便听得内监连连磕头请罪。

    “西北来报!安西大将军听闻坊间与逆党勾结的传闻,为证清白,自刎而亡!”

    “什么!”

    聂相宜几乎顾不上礼制,三两步急急走上前去,一把攥住了那内监的衣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怎么可能!

    她明明才收到了外祖的来信!心中直言一切安好,外祖还曾为此事宽解于她!怎么会因此自尽!

    一定是讹传!

    她鬓边的银色步摇因着急而撞得叮铃作响,面色惨白得近乎透明,只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钟灵玉亦是摇摇欲坠,满眼不可置信,“公公!哪里传回来的消息啊!会不会是误传!”

    “鄯州八百里加急,怎会有误!”

    聂相宜只觉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好像失去实感,灵魂如同置身事外地抽离开来,木然得像一个局外人。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火光滔天,耳边只能听到熊熊燃烧的声音,其他人的嘴一张一合,却只剩下尖锐的啸音。

    “阿兕!”“相宜!”

    惊呼声在几处同时响起,祭典乱做一团,聂相宜软软倒在谢知怀中。

    聂相宜做了一个冗长纷杂的梦。

    梦中她还是少时,初到鄯州的时候。那时她胆子极小,什么也不敢做,只怕别人说她坏了规矩。

    可外祖总是拍拍她的头,“阿兕大胆去吧!一切有外祖呢。”

    聂相宜一开始并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可就连她摔碎了外祖最心爱的古董花瓶,外祖也只会笑眯眯地夸她摔的声音响亮。

    她以为外祖会永远在她身后的。

    梦里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头白了头发,多了皱纹,在她面前逐渐变成一个大大的虚影。

    他的脖子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豁口,往外涌着血,将梦中染得一片鲜红。他还是笑着揉揉聂相宜的头。

    “以后阿兕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啦!”

    他的声音在梦中一点点变得虚无而缥缈,“外祖这就要走了……”

    “外祖别走!外祖……别走……”聂相宜哭着摇头。她哭不出一滴泪来,只伸手努力抓着那虚幻的泡影,却怎么抓也抓不住。

    “外祖!”

    她猛然睁眼,脸颊一片冰凉。

    谢知站在榻边,被她紧紧抓着手臂不曾放开。

    “殿下!外祖呢!是噩梦对不对!”她几乎是祈求着看向谢知,祈求他给自己一个答案,“一定是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谢知无声的长叹,躲避她的目光中带着不忍,声音晦涩而艰难,“安西大将军……的确已经…”

    聂相宜如遭雷击。

    她翻身下榻,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朝外头跑去。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之上,未曾察觉半分冬日的寒凉。

    谢知拉住了她,“阿兕,你冷静些。”

    “殿下!我要回鄯州!我不信!我真的不信!”聂相宜挣不开他的手,只眼眶通红地看着谢知,眸中满是泪光。

    “我不信外祖就会这样离开我!我要送去送他最后一程啊!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谢知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指尖顺过她的发间,动作轻柔而缓慢,像是怕再次惊了她。

    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包裹着她,让她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你让我怎么相信呢……殿下,我想回去见外祖最后一面啊……”

    上次京城一别,竟是祖孙最后的见面。

    胸前温凉的泪沾湿了大半的衣物,就连心脏仿佛能尝到其中哀苦。谢知抿了抿唇,“阿兕,你不能回去。”

    聂相宜猛然推开了他。

    在她既哀且怨的目光中,谢知欲言又止。

    他没办法告诉她,安西大将军的死并非自尽,若她出城,下一个也许死的,便会是她。

    权利相争,没有人会留手。

    “殿下为何不让我回去?”聂相宜目光空洞地望向谢知,语气带着无力的飘忽,“还是你也知道,外祖的死,绝不是自尽。”

    谢知瞳孔骤然紧缩。

    她不够了解时局,不够了解朝政,但她却足够了解外祖。那个在战场上经历无数厮杀的老头,绝不会是轻言自尽的性子。

    钟家并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更何况,那日交给自己的信中,字迹挥洒自如,力透纸背,绝非心中向死之遗言。

    他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聂相宜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谢知的脸。原来从她嫁给谢知起,便逃不开这场权力的斗争了。

    是皇帝?还是太子?

    亦或是,面前的谢知。

    第44章

    为着钟岐突如其来的死讯,皇帝先行回宫安排诸多事宜,由裴珏带领大部分神策司随行护卫。

    而太子与谢知则被他留下,待得为故皇后上完了最后一支香,这才启程。

    回程的马车摇摇晃晃,顺着山路盘旋而下。聂相宜面色苍白的坐在马车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于皇帝来说,钟岐的死或许仅仅意味着一个良将的消亡,而对于聂相宜来说,却是真切的丧亲之痛。

    从今之后,在无人会对她那样好了。

    她什么也没有了。

    她的目光空洞而麻木,一双向来灵动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如同一双泥人的窟窿眼,连眼泪都是奢侈。

    “为什么死的会是外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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