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汉月: 13、演武(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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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过来,原来小皇帝是想让他的臣民能看见他!她摇头——伤成这样,还得端坐如神佛,供人顶礼膜拜,何苦来!

    她弓着身子,爬到他的脚边坐着,掏出自己的小铜炉放进他的手心里,“不冷么?还好金粟给我备了两个!”

    又翻出随身携带的桃花镜,放在他革制的裙甲上:“瞧,你的脸白得跟鬼似的……”

    “二娘,”小皇帝略略低头,左右端详,确实面色不好,“你有胭脂么?”

    “我屋里有,身上没带。”她老实道。

    忽而她灵光一闪,把镜子夺过来照了照——果然,金粟给她的两颊和唇上都染了一层厚厚的脂膏。

    “用我的吧!别嫌弃啊!”冯妙莲说着拿手指揉了揉自己的两颊,略略起身,就要往天子脸上抹。

    拓跋宏下意识躲闪,略作停顿后,到底乖乖凑了上来——此举虽然荒唐,但形势比人强!他带着一丝尴尬的窘迫,小声催促:“下手快点,勿叫左右看到!”

    冯妙莲瞥了眼守卫在车边的幢将,腹诽了他一句——死要面子!

    她指尖沾着胭脂,小心翼翼地点在小皇帝苍白的脸颊上。那点嫣红在他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晕开,好似雪地里骤然绽出的梅——触目的艳丽。她动作很快,指腹温热,蹭过他冰凉的肌肤时,能感觉到他极轻地颤了一下。

    就见他闭着眼,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层剪影,呼吸屏着,任她施为。

    冯妙莲拿指腹将胭脂在他的两颊揉匀,又从自己娇嫩的樱唇上沾了些许,点在他紧抿的唇瓣上。指腹下的嘴唇干涩翘皮,却异常柔软。她忍不住来回蹭了蹭。

    小皇帝浑身一震,闭阖的眼皮内,眼珠子滚动不止,脸颊竟更加红润起来。

    冯妙莲连连点头,边拿帕子擦手,边感叹——不愧是宫里的胭脂,效果自然得跟真的似的!

    “怎么就咱俩?姑母和太上皇帝呢?”

    冯妙莲抬头四望,终于在车子左右见到两个熟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冯诞与拓跋澄。二人在一众郎卫里属年龄小的,却气势不减,腰背挺直,目光如炬,身上铠甲锃亮,神采奕奕。

    尤其拓跋澄,头昂得高高的,浑身透着热血沸腾的劲儿!

    可平常侍奉在侧的双三念、白整,还有她身边的金粟却一个不见——队伍里清一色的郎君,就她一个女郎!

    “父皇受不得风,大母与他先去西山行宫等我们。”

    狩猎的围场就在行宫外面。

    “咦?那我怎么跟着你出来了?”她不应该随姑母走么?还能多睡会儿呢!

    小皇帝面上一燥——还不是大母的意思?将他惯用的白整与双三念都抽调去,单叫二娘跟着,好照应他。

    他扶额,冯妙莲才多大?会侍奉什么?何况儿郎成堆的地方,却叫他带着个半大女童,气势先就折了一半!

    看着冯妙莲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小皇帝只觉无奈——他和她,都没得选啊!

    “好啦。”她将铜镜重又塞回他手里。

    拓跋宏睁开眼,左右照了照——镜中人面颊微红,唇色也有了些许光泽,不似方才那般,骇人的苍白。他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将手炉更紧地拢在掌心,那一点暖意似乎顺着四肢百骸熨帖到心里,缓解了腰背上鞭伤的灼痛。

    “唔,多谢!”他将镜子递还给她,沉甸甸的目光重又投向车外。

    天子仪仗威严,无数甲胄于初升的日头下泛着寒光。沿途百姓伏跪于地,不敢直视——这是帝王威仪,亦是他必须撑起的天地!

    冯妙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万人空巷,黑压压的人群与远处武州山的轮廓连为一体。

    日光下,隐约能见到悬崖上巨大的佛窟。

    “灵岩寺到了?”她轻声问,之前每到佛诞,阿母和魏大母都会带她来礼佛。

    “嗯。”拓跋宏应了一声,“讲武台就在西边不远。”

    车队迤逦而行,终于抵达西郊讲武之地。高台早已搭就,旌旗猎猎,文臣武将、使臣酋首均已按序等候。

    “一会儿,你就在车上看着,不许乱跑!”拓跋宏叮嘱她。

    冯妙莲点头,这是她第一次观看演武,对什么都好奇。不过外面那么冷,那高台上一定四面透风,她情愿笼着手炉,窝在燃着炭盆的车里!

    革辂停稳,小皇帝正了正兜鍪,撩帘而出,立于车轼。东阳公紧随其后,贴身护卫。

    偌大的演武场,上至诸侯,下至兵士,均屏息凝神地望着他,沉寂而肃穆。

    冯妙莲隐于帷帘后,望着小皇帝的侧影——少年脊梁笔挺,下颌微抬,之前依靠胭脂而强撑起来的血色,似乎真的化作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力量。

    她见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将所有的痛楚都压进肺腑深处,从容地步下辂车,动作不见丝毫滞涩。

    日头打在他的金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寒光。风帽下玉山般的面容,犹带少年稚气,许是甲胄在身,走动时,竟有龙行虎步之态。

    场上静了一瞬,随着东阳公高声唱喏,山呼万岁之声如潮水般涌来。

    就见他在众人的欢呼中,一步步走上高台,不见畏缩,毫无惧色。

    冯妙莲的目光落在他套着披肩的后背上,再次替他感到肉疼!

    辂车所在的位置视野极佳。冯妙莲能清晰地看到前方列阵的军队,朔风过境,刀枪在日头下泛着肃杀的光。

    她不经意间扫过对面观礼的人群,忽地定住。

    在一群身着玄色甲胄的武将里,竟站着一个祈福的小和尚,一袭绛红僧袍,洗得泛白,却纤尘不染。他并未看向万众瞩目的讲武台,而是微微仰头,望着高处石窟的方向。金乌渐抬,将他周身都笼罩在一片清辉中,与周边的喧嚣格格不入。

    离得太远,冯妙莲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觉那少年身姿如松,气质出尘,仿若云中星月、山涧清泉,不染半分尘俗。

    她歪了歪头,有些好奇地注视着他——僧人也来看讲武?还是……这么小的和尚?

    而那人,似乎也感应到她的存在,目光一转,向她的所在看来……

    就在此时,鼓声震天,哱啰长鸣——讲武,开始了!

    一时间,铁骑奔腾,场上烟尘漫天。将士们披坚执锐,呼喝声震耳欲聋。

    冯妙莲瞬间被这幕雄壮的场面吸引,再顾不得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恨不能自己也下去驰骋一番!

    小皇帝则要沉静得多——他端坐于高高的御座之上,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场中每一个阵型变化,时而与场上的将领颔首致意,时而与左右官员低声议论。

    一阵疾风掠过,甲胄外的披肩猎猎作响,无人发现——他额角沁出的细密冷汗,以及那骤然收紧、关节发白的手指。

    一场演武,声势浩大,项目繁多。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烈。冯妙莲在车上坐得腿脚发酸,她微微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抬头却见高台上的拓跋宏身形丝毫未动,依然脊背笔挺地端坐着——若非亲眼所见,冯妙莲都要疑心,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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