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汉月: 11、演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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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夤夜,更深露重,寿康宫却依然灯火通明。

    大长秋卿抱嶷接了底下人的复命,遥遥地瞟了眼内室。

    只见半透的纱帘内,太皇太后燕居素袍,一头青丝松松垮垮地拢在腰后,纤纤玉手执着棋子,柳眉微蹙,正冥思棋路。

    “啪!”一子落下,三连星成。

    对坐,内秘书令李冲当即抚掌:“娘娘妙手。”

    冯太后看破不说破,隔空点了点他,含笑摇头,这棋让的!

    眼风扫过外面,见抱嶷在帐边徘徊,知是京郊大营来消息了。

    她眉梢微挑——小皇帝有点能耐,这事了结得比她预想的快。

    “都散了?”

    “是。剧鹏说,细作已死,京兆王世子亦回了驻地。”

    “偷鸡不成蚀把米!”冯太后嗤笑一声——崇光宫以为安插几个钉子就能成事?做梦!

    她摩挲着手中白子,不疾不徐地问起另一桩事。“二娘那头呢?”

    “信业已送到。陛下……很高兴。”

    太皇太后唇角微勾。

    “臣不解,”李冲俊俏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疑惑,“陛下早慧,连自小一起进学的大郎都防着。娘娘怎知,年幼的二娘能成事?”

    冯太后浅笑不语,只是自一旁的棋篓里又拈出一枚黑子,放在手心的白子旁。

    二子黑白相映,恰如阴阳相生。

    李冲凝眸细看,依然半解未悟,试探道:“娘娘是说……阴阳相济,以柔克刚?”

    “噗嗤!”冯太后笑出声来,冲他摆手:“你啊!就是想太多!”

    就见她不无感慨地道:“二娘赤子之心,明净无暇,何需设防?大郎虽与陛下同窗,却终是我冯家宗子,家门当前,输在机心,天子岂能全然托付?”

    李冲恍然大悟,再次敬服地朝太皇太后拱手——“钢刀柔鞘,大道至简!娘娘英明!”

    冯太后却未发一言,就着残局又落下一子,正堵住前一枚黑子的气眼。

    殿外朔风呼啸,槅窗被打得咯吱作响,偶有几缕寒气自门窗的缝隙渗入,烛影摇曳,映得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愈发深不可测。

    内室烛灯忽而灭了,候在帐外的抱嶷一凛,赶紧躬身退下。关门时,听得里间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人心换人心罢了……”

    翌日,冯妙莲又在一片混沌中被金粟摇醒。她不耐烦地挥舞着手臂——怎么在宫里想多睡会儿就这么难呢!

    “贵女,太皇太后派人传信,陛下已然动身,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宫门啦!”

    什么?

    难得的,冯妙莲脑袋比身子先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迷糊地问:“不是说明天才回么?”

    “陛下英明神武,早早办妥了差事,提前回来啦。”金粟一面与她说话,一面继续手上的活计。

    不一会儿,就将冯妙莲收拾停当——依然是两个丸子头,鬓边各插一枚珍珠花胜。金粟还与她抹了面脂,上了层细粉——这几日,她天天练习骑射,风吹日晒,得亏金粟擅温养之道,不然这脸早皴裂开了。

    金粟又指使宫女开了竖柜,问她:“二娘想穿哪件?”

    冯妙莲白嫩的小手自花花绿绿的裙衫间点过,忽而落在一件联珠孔雀罗胡袍上。

    她眼睛一亮:“我今天也要当回鲜卑女郎!”

    于是,当小皇帝风尘仆仆地回到兴平宫时,就见殿前玉阶上,当先立着个小小的身影。

    女童一身明快的孔雀蓝胡袍,腰间蹀躞带缀着只银铃,随着她蹦跳的动作叮当作响。两个丸子头随步伐轻晃,鬓边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端的娇俏可人!

    拓跋宏凤眼微眯,觉得她好似冬日暖阳,光站在那里,便绚烂夺目。

    冯妙莲亦远远便看到了小皇帝——此次出行,事出机要,并无天子仪仗,只一队四直武官随行。

    小皇帝戎装未褪,一身玄衣重甲,坐在高头大马上。

    “陛下!”冯妙莲见他御驾,欣喜地提着裙摆噔噔噔跑下台阶,靴尖溅起一层细碎的雪霰。临到皇帝面前,却没刹住脚,眼见着就要往前仆倒。

    拓跋宏眼疾手快,翻身下马,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淡淡的梅香传来,拓跋宏帮她稳住身形,说出的话看似责备,却带着一丝笑意:“急什么?冒冒失失的。”

    “哦!”冯妙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鹿皮靴尖蹬了蹬冻得硬邦邦的地面,小声嘟囔,“想你了呗!”

    想你了,想你了,想你了……

    好似魔音绕耳,拓跋宏微微一怔,心口似被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刷过,痒得发燥——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是没有离过宫,以往随两宫狩猎、避暑、过冬,隔上数月才回也是有的。那时他说走就走,从没有想过,在这空荡荡的兴平宫里,会有一个人,等着他、念着他!

    自小,太傅教导他的是帝王威仪,宫人谨守的是君臣之礼,就连太皇太后的关怀也总是裹挟着得失算计。

    拓跋宏的指尖微微发颤,竟忘了松开握着冯妙莲胳膊的手。女童的体温透过罗衣传来,像是捧着块暖玉。

    “陛下?”冯妙莲歪头看他。是太累了么?怎么去了京郊几天,回来木愣愣的!还有,他脸怎么这么红?

    少年天子这才回神,“无妨……”

    话未说完,冯妙莲已踮起脚尖,一双小手“啪”地贴上他的脸颊:“这么冰!”她转头对金粟喊:“去准备热汤呀!还有姜茶!”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等拓跋宏反应过来,那双暖乎乎的小手已经捧住了他的脸蛋,还作死地揉了揉。周围以双三念为首的黄门宫娥全都低垂着头,假装没看见这逾矩的一幕。

    奇怪的是,拓跋宏竟生不出半分恼怒。他愣怔地看着眼面前的小丫头——为了够到他的脸,她几乎是踮着脚尖,颤巍巍地,鬓边的珍珠玉胜随之晃动,在阳光下闪过温润的光泽。

    “成何体统……”他低斥,却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来,让她能省些力气。

    她却嫌这个姿势太累,赫然收回手,笼回揣着暖炉的袖套里,人也缩了回去。无视小皇帝略带失落的目光,一边拽着他进殿,一边与他唠嗑:“陛下这次出去,是不是常常熬夜?瞧你眼睛下面,青得发紫!”

    唔,熬夜?这不是寻常?若非他坐镇斡旋,两边有得斗呢!

    拓跋宏正要开口,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是长秋卿白整。他站在殿外,微微俯身。

    “陛下,崇光宫召见。”

    太上皇帝没能摘掉源怀这个眼中钉,反被冯太后倒打一耙,给京兆王世子拓拔太兴安了个剿匪不力的罪名。

    真是,将帅无谋,累死三军!

    拓跋宏嘴角擒了抹苦笑——他才回来,那位就迫不及待地要拿他泄愤了?

    他并无惶恐,只是有些不耐——早料到了,和事佬岂是好当的?那位动不了太皇太后与陇西王,便要拿他这个软柿子儆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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