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的春天: 29、一只偷油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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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常挂在嘴边的话,我是他的骄傲。

    我也享受这个成为骄傲的过程。

    但是,往往这个时候,妈妈会站出来泼冷水,她看不上爸爸与有荣焉的模样,会故意打击他,故意把成绩单夺回来:“你跟着自豪什么?你不看成绩单,知道乔睿在几年几班吗?你周末接送过乔睿上补习班吗?你知道补习班几人一班,乔睿被哪一科老师欣赏,又被哪一科老师经常批评吗?你还自豪起来了。”

    爸爸俯下身,歪着脑袋和我悄悄说:“你妈更年期了,我说一句,她有一百句。”

    彼时,我也会觉得妈妈扫兴,她在家里似乎总扮演那个扫兴的人,我甚至曾幻想过,这个家里如果只有我和爸爸,应该是非常和谐的,开心的,毕竟爸爸不会逼着我去上补习课,不会每天早上拎着我的耳朵起床逼我听半小时听力,不会在每次期末考试后都给班主任打电话了解成绩,有时班主任大概也嫌烦,那语气我都听出异样了,我不信我妈听不出,但她还是要打,还要拉着我旁听。

    哦,还有家长会。

    每次家长会,每一次,我妈都势必要当最晚离场的家长,因为她要排队,争取十分钟和老师单聊的时间,话题无非就是了解我在学校的表现,有无不合群,有无早恋,体育课有没有按时参加,体测成绩合格与否......

    我的好朋友这时往往会在教室外,朝我悄悄摆一个“goodck”的口型,让我自求多福。

    直到现在,我其实仍觉得这给我很大压力,在我当时的社交中可称累赘,我受不了朋友们对我投来的同情的眼神,他们会暗自讨论:

    天呐,乔睿她妈真的好吓人,特别凶,对乔睿太严了吧。

    乔睿这次没进前三,她回家不会挨骂吧?

    好可怜啊乔睿。

    快点高考吧,上了大学,你就自由了。

    ......我常听类似的话,所以我也把上大学当成一个节点,上了大学,我就离家了,就没人管我了,我就自由了。

    后来真上了大学,我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我仍不自由,我不能自由选择我的专业,不能随意晚归,不能染艳丽的头发,不能在校外做兼职,妈妈给我的理由是,家里不会缺你钱,你别以为自己现在很厉害了,你还是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再后来,直到我毕了业,自己租房子,开始工作,赚钱,不再朝家里要生活费,我自认为,这次我终于,终于可以不再受制于人了。

    我终于自由了。

    大学毕业的那年夏天,我往肩膀上纹了一个小小的图案。我以此种幼稚的方式来纪念我的自由之路。

    我始终是对妈妈有怨言的。这么多年。

    这句话,只有在今天这样安静的深夜,守着他乡一盏偏僻的路灯,我才能在心里承认。

    我怨她对我太严格,我怨她毁了我的童年和青春期,我怨她让我的自由迟到,我怨她总也搞不明白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话,总是试图在我的人生里占据更多位置,我怨她,连我找什么样的男朋友都要插手,仿佛我是唐僧,外面的男人都是白骨精,都是大坏蛋,而她,是给我画了一个金圈保护罩的孙悟空。

    我曾痛快地想过,我和梁栋分手,实在是一个“壮举”,妈妈说不定会后悔,后悔她这么多年对我的“管理”,令我在人生大事上产生叛逆心理。

    让妈妈后悔,让她向我道歉,为她一直以来对我的贬低,为那些打压式的教育,为从前的种种,为那些年。

    这个期望对我来说诱惑太大了。

    我早已不自觉地,把我和妈妈放置在了阵营的两端,我们一直是敌非友,或者如刘婆所说,我们是孽缘,是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互相讨债。

    可是,可是。

    在参与了李安燕家里的事以后,特别是今天以后,我忽然不那么那么期望这句道歉了,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我发现,当我试图把角色调换,将阵营互转,当我成为一个妈妈,我可能不会做得比妈妈更好。

    不是可能。

    是一定。

    我一定也会焦虑,也会为了孩子做不明白数学题而失眠,为了女儿青春期的早恋问题而吃不下饭,看谁都像坏人,怕她被伤害,会为她的执拗而崩溃,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选一个看着就毫无就业前景的专业,也搞不懂,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家那样远,本省装不下她吗?她究竟是有什么雄心壮志要去实现,难不成我这个当妈的,成了她展翅高飞的累赘了?

    ......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我这个妈妈能力欠缺,能为她做得太少了呢?

    我想起高一时,妈妈不知道和哪个邻居聊了一次天,就如同被洗了脑,对方建议她,你女儿学习这么好,不如高中就直接把她送出国去,我哪里哪里的亲戚家的孩子就是这样,现在特别优秀,定居国外呢。妈妈认真听进去了,竟真的找了几家留学中介来问,最后得知那非但难度很高,而且花费巨大,根本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能承受的。

    我松了一口气。

    而爸爸倒着茶水,打趣妈妈:“想什么呢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

    话刚说出口,厨房那边便飞来一个切剩的胡萝卜头,砸在爸爸身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什么叫自己几斤几两?我女儿是什么斤两?我女儿是最好的!她值得最好的!别说是国外了,我要是有条件,太阳月亮我也送她上去!我要是有那个条件......怪我,是我没能力,是我对不起孩子。”

    后来是爸爸把胡萝卜捡起来,去厨房“认错”了。

    具体怎么认错的,我不知道,我之所以对这番话印象深刻,一是因为妈妈从来没有直接对我说过类似“乔睿,你是最好的”这种话,我偶然听到,有些不适应,二是因为妈妈说话时哭了。

    当时的我完全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哭。

    ......

    我把手机屏幕再次点亮。

    打开微信,下滑。

    找到妈妈,点开。

    我们上一次的聊天停留在我生日的那天早上,我站在溶洞前对着语音电话狂轰滥炸,胡言乱语,自那以后我和妈妈再没有过任何一条交流。而现在,我将要做率先从战壕露头,站起身的那个人。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妈妈应该已经上床准备睡觉。

    我不确定会不会吵到她,但我知道,错过了此刻,错过了情绪的峰值,我将再难说出那句话。

    是什么情绪呢?

    我在等待电话接通的那几秒想到的,仍然是那个词,那个我提过很多遍、老生常谈的词??感同身受。

    三月初的什蒲,还是很冷。特别是夜晚,风里的冰碴好像还没有融化。

    我在细细感受它的锋利,直到一秒,两秒,三秒。

    铃声停了。

    这意味着语音电话那边有人接起了,但,很安静。

    妈妈没有讲话,我也没有,妈妈大概是对这场“破冰”很意外,我也是。

    我缓缓站起身,在路灯下,我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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