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有个王子病: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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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还有宁宁吗?”

    提及祝婴宁,那几个婶子好像突然间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她似的,忙将她拽过来,七嘴八舌往她耳朵里倒灌真相。

    真相如沸水般兜头浇下来。

    她们说祝吉祥跑了。

    什么叫“跑了”?祝婴宁无法理解。

    婶子们解释说:“他偷了你们家所有钱,把你手机也偷走了,跟你阿妈说他要去城里投奔姓许那小子的父母,要认他们当干爹干妈哩!”

    过于荒谬的语言让祝婴宁即使听到真相的解析,脸上也无法做出相应的反应。

    她面无表情地站了许久,直到刘桂芳经过婶子们点拨,如梦初醒般朝她扑过来,死死攥住她的手臂,劲儿大得像缠在橡树上的菟丝子,嘴里喃喃重复着:“对,我还有宁宁……我还有个女儿呢!我跟你们说,生儿子是没用的!生再多儿子,都不如一个女儿来得贴心——”

    刘桂芳的手箍在她臂上,箍出深深的勒痕。疼痛让她打了个冷战,也让她陡然清醒,她对刘桂芳说:“阿妈,祥弟什么时候走的?你告诉我,我现在出发去把他追回来,兴许还来得及!”

    她话音落地,刘桂芳脸上一呆,显出几分闪躲与慌乱,她问她:“你也要丢下阿妈吗,宁宁?”

    “我只是去追他。”

    “我知道,我通通都知道!你休想骗我!!”刘桂芳陡然尖叫起来,“我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想走!你只是去追他?等年假一过,你又要回北京去了!你和你祥弟一样没心肝,你们全去过你们的好日子去了,那我呢?!你阿爸眼看着是醒不过来了,你奶奶更是个死拖油瓶,老不死的东西!我每天给他们端屎端尿,做三顿饭给他们吃,还要照料家里的牲畜,种那些破菜!你知不知道我好几次都想买点农药给他们毒死算了?!不——!你不能走!”

    刘桂芳说着说着,手上的动作就变了,从攀附变成了掐她、拧她,粗糙的指尖如砂纸,在她臂上刮出细小伤口。刘桂芳一边哭一边嚎叫。

    婶子们忙过来拉她,说好了好了,对孩子撒气干什么。

    刘桂芳甩开她们的手,忽然转身朝屋里跑。

    祝婴宁追上去,怕她激愤之下做出什么傻事。

    刘桂芳倒是没做伤害自己的傻事,她只是翻箱倒柜,找出了祝婴宁的身份证,又找出一把大剪刀,当着祝婴宁的面,把那张身份证绞了。

    咔的一声脆响。

    身份证断成不对称的两截,崩断的力道太大,在刘桂芳手上划出红痕。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绞完身份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转过脸,泪流满面看向她,声音弱下来,低低哑哑,她说:“宁宁,你舍不得留阿妈一人在家里吃苦受累的吧?你祥弟是指望不上了,只有你孝顺,只有你能留下来陪我。你看,只有女儿最好了……只有女儿会心疼妈。”

    祝婴宁没说话,也没有上前阻止。她只是站在那里,于黑暗中凝视刘桂芳的面容。

    很久以前,大约是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写作文,陈斌定的主题是“我的妈妈”。

    那时她写,我的妈妈是一个辛劳的女人。

    现在她会写,我的妈妈是一只辛劳的水鬼。

    本是懵懂无知的青春少女,却被水潭吃干抹净。朝气吃干抹净了,希望吃干抹净了,大好的青春年华也连带着被吃干抹净了。现在这只水鬼来找替死鬼了,放走了儿子,决定拉女儿来当新的沉潭鬼。

    其实她什么都明白的,她明白刘桂芳确实因祝吉祥的出逃而崩溃,也明白刘桂芳即使崩溃着,也不忍心去“抓捕”他。

    刘桂芳就像菟丝花,总需要依附点什么才能

    生活,祝大山还健在时,她依附祝大山,后来祝大山不中用了,便转而依附祝吉祥,将他视为新的希望。现在祝吉祥也跑了,祝婴宁顺理成章成为她唯一的攀援木。

    她选择牢牢巴住她,既是因为母女之间无法斩断的根深蒂固的联结,也是因为她更爱她儿子。

    更爱他,所以选择放跑他。

    而祝吉祥也确实没良心得不负所望,儿子似乎天生就懂如何潇洒一走了之,只有女儿会被困在名为母亲的代际诅咒里,继承母亲沉重的命运和意志。

    身为水鬼的刘桂芳要拖她做水鬼。

    祝婴宁什么都明白,却无法反抗这命运,因为刘桂芳那句“我今年才三十七岁”就是留给她的诅咒。

    她恍然大悟——

    是啊……原来妈妈如此年轻。

    如此年轻,却又如此苍老。

    她无法像祝吉祥那样漠视刘桂芳的命运。回家的这几天,她帮忙伺候祝大山和奶奶,发现不仅身为植物人的祝大山无法自主排便,奶奶也已经痴呆到生活难以自理的程度。两个大人穿着成人纸尿裤,像婴儿般随意拉尿和排便,稍不留神,满屋子就散溢恶臭。

    帮新生儿擦屎擦尿是尚且可以忍受的,因为婴儿总会长大,一切都会变好。

    帮成年人擦屎擦尿却绝望得令人心生死意,因为没有人能够预测这样恐怖的日子究竟还要持续多久,那一块块包藏粪便、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纸尿布正如照顾者被框死的一生。

    天长日久,会崩溃完全是情理之中。

    从共情母亲命运的那一刻起,祝婴宁就知道自己会被刘桂芳拽下去。

    她的善良与柔软是她应对外部世界的盔甲,也是她应对内部亲缘时无法避免的迟疑和软弱。

    她说:“我不会走的,阿妈。”

    刘桂芳就笑了。

    **

    祝婴宁逐渐过上一种规律的生活。

    应该说,从前的十几年,她一直在过这种规律的生活——晨起喂猪喂鸡,砍柴,弄弄家里那块种着白菜的小田地,喂奶奶吃饭,帮她擦洗身体——这种生活于她应当称为“回归”。

    刘桂芳如惊弓之鸟,头几天一见她往屋子外走就紧张,竖起脖子,瞪大眼睛,瞳孔化为探照灯,直到确定她只是去屋外砍柴挑水,才熄灭窥探的光。

    身份证碎在书桌上,没人去收拾它。

    元宵前夜,刘桂芳说明天就是元宵了,咱做点元宵来吃吧。

    于是母女俩一起包元宵,弄了满满一大盆,这么多,两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祝婴宁决定明天一早分些给村里人。老猎人馋甜的,一把年纪还小孩子舌头,到时可以多分几颗给他。

    商量完,和乐融融,刘桂芳先躺下了,不多时,炕那头就响起鼾声。

    祝婴宁却还没有睡,她睁开眼,望着天花板角落那只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的壁虎,漫无边际地想着事。

    她原本同许正康和许思睿说好,说初十会回,然而过了这么久都没回去,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大概会觉得她是一个很没礼貌的人吧。

    还有微微姐。

    微微姐当初是怎么逃出去的呢?祝婴宁忽然记不清了。

    她想着这些人和这些事,慢慢闭上了眼睛。

    睡到半夜,窗玻璃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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