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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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已经走下祭台,在一旁的泉眼处停下脚步。

    泉水十分清澈,空无一物,指尖碰上去,冰冷刺骨。岸边立着一块碑,刻有“白石泉”三字,在它旁边,泉水无声汇聚成溪流,汩汩流向远方。

    大概这里就是那两位女郎口中白石江的源头。

    微风吹过,泉水泛起波澜,月光之下,水面闪烁着鱼鳞一样的光辉。

    鱼……

    鱼不就是又冰冷矫健,又柔若无骨的吗?

    额间银纹闪烁,下一秒清规剑就已经握在手中。贺拂耽来了思路,拔剑起舞,衣袂翻飞之间剑光闪烁。

    还是不够“舞”的柔美,但也正因如此,反倒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伴奏的琴声一顿,随后变得流畅认真起来,虽然并没有进步多少。

    相比起琴技,独孤明河的姿态倒是更能唬人,十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时不时抬头与面前的舞者眼神交汇。

    面前烛台在他瞳孔中倒映出跃动的火光,就好像一个真正的狂热的琴师,眼中除了与他心灵相通的舞者以外,再容不下别的。

    不知何时开始下雨了。

    琴声中急促的情绪也像是被这冷雨浇灭,变得缓慢起来。

    雨丝在燕尾青的布料上洇开,将那清浅的紫灰色染成一种更深的绛紫色,仿佛即将融进夜幕中去。

    湿润的袍袖变得沉重,翻腾时不复之前行云流水,在幽咽琴声的影响下,剑光微微凝滞。

    若说之前琴音轻快时,他翻转腾挪之间宛若一尾灵巧的游鱼,那现在他便像是被一只被雨丝沾湿翅膀的燕子。低低掠过水面时有月光在湿润的飞羽上跃动,破碎、清冷,无端让观者心疼。

    如此缓慢的琴音,抚琴者甚至还有空腾出一只手,给自己倒酒。

    见他这般潇洒地豪饮,贺拂耽不知为何也觉得有点渴。

    旋转时视线在独孤明河手中的酒杯上不过停顿片刻,对方就心领神会,又斟了一杯酒,笑道:

    “杯汝来前!”

    贺拂耽不由也一笑,剑尖稳稳接住飞来的酒杯,轻轻挑飞后挽了个剑花,再次反手接住。

    酒杯顺着倾泻的剑刃滑到剑口,他曲臂抬肘,独立于高台之上,身姿如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圆润小巧的喉结轻轻滑动——

    琴声戛然而止。

    贺拂耽疑惑地朝琴师看了眼,以为他是弹累了,便展臂屈膝朝他行了个谢幕礼。

    这也是那两个女孩子教他的动作,是所有巫舞的结束姿势。

    因为和剑舞的内容割裂开,不需要思考配合编排,大概也是他能做得最还原、最柔美的一个姿势。

    起身后便准备去到独孤明河身边,提步时眼角余光看见白石泉中有银光闪烁,仿佛是鱼儿跳跃。

    定睛看去时,却发现泉水平静无波,却在石碑旁立着一个不知何时来到的白衣人。

    贺拂耽那一瞬间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看清那人容貌时才松了口气。

    不是师尊。

    但,似乎也不是人。

    他将清规收回灵台,想了想,向那人行了一个恭敬的作揖礼。

    “白石郎君。”

    来人向前迈了一步,顿时来到贺拂耽面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小友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语气有些好奇,但毫无恶意。

    其实从一开始这位不速之客就一直在微笑,虽然口中称呼“小友”,实际上容貌年轻俊朗,神态舒畅,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很好脾气的同龄人。

    “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

    贺拂耽亦朝他友好地微笑,“水至清则无鱼,您一出现却有了。我在来时路上听见江边百姓有人唱这曲歌谣,那时以为只是传说,现在才知道句句属实。”

    来人点头,默认了自己的身份,还主动表明来意。

    “但凡白石江水流过的地方,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一清二楚。我早听闻女稷山上的血案,虽然封地并不在此处,但也忧心如焚。”

    贺拂耽眼前一亮:“所以神君是来帮助我们的吗?”

    白石郎谦虚推辞:“不必叫我神君,我不过一方江神而已,岂能担得起这般大名?”

    “那……”

    “叫我白石郎便好。”

    “郎君来得正好,我们正等着天亮后去江边寻擅长乐律的人家讨教一二。郎君可有什么推荐?”

    白石郎正要回答,一声痛呼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啧,嘶。”

    贺拂耽循声看去,看见身后桌案边的独孤明河眉头轻皱,指尖上沾着斑斑血迹。

    罪过罪过,说好要誓死守护男主的,居然光顾着聊天把他给忘了。

    贺拂耽赶紧走过去。

    只见七弦琴上也洒着几滴鲜血,琴弦绷断了一根,大概就是在断裂的那一刻割伤明河的。

    他掏出伤药给明河敷上,时不时问一句疼不疼。

    只是割伤手指其实用不着这样大动干戈,但男主这样铁骨铮铮的硬汉都疼到喊出声了,也许这瑶琴是什么奇特法器,能让人受内伤也说不定。

    白石郎静静看了会儿,忽然抬袖,指尖分明并未碰上那几根染血的琴弦,就流泻出一段优美的旋律。

    贺拂耽如听仙乐耳暂明。

    “毛遂自荐,小友意下如何?”

    这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话。

    贺拂耽喜出望外,放开明河,转身道:“可会太过劳烦郎君?”

    “小友舞姿清绝,若多加练习,定能引出神女。但这乐声……”

    两人齐齐朝独孤明河看去。

    被注视的人脸一黑,却还在咬牙切齿地故作大度:“乐声如何?还请明言。我向来闻过则喜。”

    白石郎轻笑,没有立即开口,似乎在想一句合适的形容,半晌才道:

    “我想……此琴乃悲愤自尽。”

    “……”

    贺拂耽看见男主吃瘪,有点不忍,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对白石郎道:

    “郎君心善,愿出手相帮,我等感激不尽。在下贺拂耽,玄度宗弟子,师从望舒宫衡清君。今日已晚,恐师尊相召,便向郎君辞行。明日此地,此时此刻,拂耽静候白石郎君。”

    “衡清君?此人威严我亦有所耳闻。看来今日虽然与小友一见如故,也不能阻拦你一片归心似箭了。”

    “郎君认识我师尊?”

    “岂能不识?道君当年下幽冥斩返魂树,人尽皆知。”

    白衣身影渐渐淡去,泉中又有鱼儿开始跳跃。

    “拂耽小友,明日再会。”

    面前已经空无一人,贺拂耽犹自不能回过神来。

    “好一个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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