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还: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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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手掌一看,掌心起了一串燎泡。他眯起眼,透过熊熊赤焰望着被寒霜罩护住的周雅人,差点气笑了,合着只有他会被烤成人干。

    笑面人忍着灼痛猛闯火海,横刀过处,火舌舔过刀光,火星迸溅,爆裂出“噼啪”“轰隆”的声响。

    这一刀斩焰裂地,巨大的气劲将周雅人狠扫出去,就在他摔砸倒地的瞬间,寒气扑灭他身下火焰,焦土凝霜覆冰。非但没有灼烧到他,反而透着股凉意。

    周雅人胸口钝痛,短暂地喘不上气来。

    笑面人当然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踩着燃烧的断木提刀就劈!

    周雅人咬紧牙关就地一滚,同时掀起风火,沾衣就燃,将笑面人逼进越烧越旺的火阵。

    神仙打架,往往殃及池鱼。火势蔓延滕烧,佛塔自是难以幸免。

    迸溅的火星到处点火,裹着烈焰的松木接二连三砸进塔室,好在几名少年行动敏捷闪躲及时。

    佛塔彻底烧起来,李流云大喊:“快走!”

    “走哪儿去啊?!”林木望出去,外头已是一片火海。

    “下山!”

    “可是……”

    “别磨蹭,闯出去!”

    滚烫的高温下,空气仿佛扭曲成浪。

    都这样了,听风知还在那不嫌事大的煽风点火,近半个山头都烧了起来。不管笑面人蹦跶到哪儿,火蛇必将围攻到哪儿,圈绕着他盘烧成片。

    周雅人深知自己撑不下去了,拼尽全力绞出一道风刃杀向对方,将笑面人逼入火海深处。

    后者提刀格挡,然而秋决刀实在太烫太烫,几乎在佛火中烧成铁红,根本握不住。

    “呛”的一声,风刃将秋决刀击飞出去,差点切下他半只手。

    笑面人猛地缩臂,不承想烫伤的皮肉已经沾黏住刀柄,秋决刀脱手间,直接撕下掌心一层皮,疼得钻心。

    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混合松香的焦煳味刺鼻异常,伴随着滚滚熏目的浓烟,让他根本看不清四周。

    笑面人被重重烈火包围,竟已无路可退。

    接着滚烫的风浪卷着烧红的木炭席卷向他,即便连连闪避,火星子依旧无可避免地溅落在身上,滋啦滋啦冒烟儿,那几缕勉强蔽体的布条焦黑斑斑,狼狈得像只在山火中奔逃的猩猩。

    笑面人这才回过味儿来,着了道儿了,听风知圈了一层又一层佛火,一开始就打算烧死他。

    搅动的热浪扬起灰烬形成黑雾,连呼吸都有种火烧火辣的灼痛,笑面人呛咳起来,爆起的火舌将他脸上的面具灼化半边,淌下泪滴似的油蜡。

    若是面具熔在脸上,那他这辈子就别想摘掉了,否则只能撕下一层脸皮。他万分不情愿做个没脸没皮的人,遂揭下这张笑面扔进火海,踩着焦土闯过一重烈焰圈,然而……

    地上的枯草腐殖铺成火道,密林树冠也成了悬浮的火盖,松果和断枝在大火中爆开,佛焰彻底封了山,已然无路可逃。

    同样无路可逃的几名少年彻底傻了眼,听风知这出敌我不分的煽风点火是要把他们全都火葬了吧?!

    这就是流云师兄所谓的荼毗仪式?要将他们都“超度”了吗?

    地上的松果噼里啪啦炸个不停,稍不注意就会崩到身上,几个少年无一幸免,集体遭了殃,更遑论头顶燃烧的树盖簌簌下着火雨。

    林木一个劲儿拍打身上肩头的火,衣服直接烧穿数个洞,紧贴肩胛灼红了一块,隐隐作痛。

    整片山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他们在密集的爆响声中蹦来跳去,感觉靴底都被烧穿了。

    “烫烫烫。”

    “别往那边去!”

    “三木你给我滚过来!”

    “这树要倒了。”

    “啪”的一声,烧成炭的树干倾倒,差点压在于和气身上,闻翼拽着他的腰带把人拎到身边。结果闻翼头顶砸下一团火球,被李流云腾起一脚踢远。

    几名少年横冲直撞,手忙脚乱,简直称得上抱头鼠窜。

    “根本没路啊,往哪儿逃?!”

    浓烟遮天蔽日,前路赤焰成灾。

    滚烫的浓烟呛进嗓子眼,又熏又烤,咳得几人泪流满面。

    吸进鼻腔的全是混着飞灰的火气,灼燎肺腑,林木已经开始呼吸不畅,他囫囵喊了声“师兄”,整个人就往火海中栽去。

    连钊一把捞住他,刚将林木架到背上,突然斜上方一股热浪猛地冲撞过来。

    连钊猝不及防瞪大眼,骇然目睹爆发的大火。

    当大家都以为在劫难逃之际,风霜陡然袭身,从他们周身掀过去,与那股汹涌的火势对冲相撞。

    霜雪倾轧,他们脚下的火势瞬间扑熄了一片,凉意猝不及防钻进衣服里,让经历着高温炙烤的几名少年打了个冷战。

    “听风知!”

    周雅人身披寒霜,手持折扇,以风雪开道:“走。”

    他没多言,冰火相撞,风雪将烈焰撕开一道口子,生生辟出一条生路来,几名少年惊喜不已,如见救星,立刻紧跟其后。

    直到他们奔出火海,开道的风霜停歇,罩护全身的寒霜逐渐蒸发褪去,周雅人才感觉到背对山火的后脊炙热发烫。

    从足以焚化万物的烈焰中来,连几个少年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灼伤,但是周雅人却毫发无损。

    他万分清楚,是白冤在护着他,白冤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一点火星子都没能燎到他身上。

    这是贺砚曾经自焚的佛焰,它差点把贺砚烧化成灰。

    所以今时今日,当这把火再度燃起,白冤绝不会让它烧到周雅人身上,哪怕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脱离火海蔓延之境,周雅人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到膝盖僵痛到提不起了,脚步也挪不动了。

    他忽然站定。

    少年几人从火海中逃出生天,呼哧带喘地奔命间相视一眼,看着彼此黑如锅底的脸,脏成了炭灰堆里钻出来的泼猴,滑稽得不行,于是纷纷憋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灰头土脸的少年意识到身后落了个人,他们回过头,就见听风知摇摇欲坠立在那儿,背对漫山大火,已是泪流满面。

    几名少年俱是一愣。

    直到泪水滴在他紧握着报死伞的手背上,周雅人才惊觉过来。

    “尘烟太大……”他为自己找补了一句,声音哑得几不可闻。

    他想揩掉泪,但是太累了。

    他太累了。

    “听风知——”

    几名少年神色一变,集体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倒地的周雅人接住。

    “他死了吗?”周雅人没有开口,而是在心里询问,他知道白冤听得见,“我把他烧死了吗?”

    该陪葬的从来不是贺砚,是徐章房,白冤回答:“可能吧。”

    肆意蔓延地火势已将整座山腰封锁,哪怕连只飞鸟都难以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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