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今朝: 15、内伤……确实是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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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殿内。

    榆禾被按在美人榻上躺着,秦院判正在旁边切脉,眉头紧皱不展,神情凝重。

    诊断许久过后,秦院判躬身至前,忧心忡忡地朝高坐龙椅的圣上禀报:“回陛下,世子殿下虽面色如常,脉象却呈沉滞之症,此乃外无恙而内气损之象,形未伤而神已耗之兆,需得安心静养,才能不留隐患。”

    殿内,无形的压抑骤然凝聚升空,宁远候与其子方绍业皆跪在冰冷金砖上,额头触地,广袖四展,身影分毫未动,已过去三炷香的时间。

    与他们隔开两个身位,裴旷直挺着上半身行跪礼,眼观足,不敢抬首,听闻秦院判的诊断后,眸色间尽显担忧。

    “方爱卿,可听着了?”

    此时,榆锋的话语从九阶之上传来,不疾不徐,却让下首的方绍业冷汗直接浸湿后背衣袍。

    “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宁远候重重叩首,额头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上首之人轻叩龙椅扶手,有节奏的声响笼罩蔓延开来,整座殿内再次沉寂。

    凝息间,宁远候直起身,仍旧保持跪姿,面上却是历经二十年风沙战场塑造的肃杀之气,鬓角泛白,却精神奕奕。

    宁远候道:“陛下,臣晚年得嗣,本为天赐麟儿之喜,未曾想逆子性情莽撞,习武求成若渴,竟频频于校场与同窗较技,自骄急躁极为不妥,是臣疏于管教,臣有罪!”

    俯首的方绍业忍住颤抖,泣声道:“陛下明鉴!父亲,并非孩儿狂妄,实属是见外患始终扎根,恨不得能速成将才,与父亲一道,替陛下分忧!”

    刹那间,宁远候热泪盈眶,以袖拂面,高声道:“逆子虽性情鲁莽,然赤胆忠心,天日可表啊陛下!”

    如此精彩?榆禾还是头一回躺在永宁殿亲眼围观老奸巨猾的大臣是如何巧言令色地脱罪这等戏码。

    美人榻那里的目光,炯炯有神得实在太过明显,榆怀珩悄然看向秦院判。

    对方随即了然地快步前去榻前,用温热的帕子为世子热敷额头,顺便将明晃晃的视线挡住。

    立于龙椅之下,榆怀珩身着玄色蟒袍,开口道:“宁远候的意思是,后生之辈习武心切,冲动之间便可不顾尊卑纲常,肆意切磋?”

    寒光向那人刺去,一息间,榆怀珩沉淀神情,温声道:“禀父皇,儿臣以为,习武先习德,才能论武道。”

    下首,宁远候猛得抬头,眼底闪过锐利,掷地有声道:“陛下明鉴啊!方家世代忠良,立下战功无数,逆子虽不学无术,但绝无冒犯天家之意啊!”

    “不学无术。”榆锋沉默良久后,平静地叙述这四字。

    随即,瞥向美人榻上不停跟秦院判左探右遮,较劲儿着的榆禾,半压着眼皮,遮住笑意道:“世子,依你看,该如何罚?”

    早已有备而来,榆禾兴奋地在锦被内搓搓手,“回皇舅舅,可罚其抄《礼记》。”他今日可见到夫子讲课拿的,特别厚实的一本,都能将他敲晕。

    “此议甚妙。”榆锋轻笑道,转眼看向几步台阶下,立着之人,“太子的意思呢?”

    “儿臣也认为甚妥。”榆怀珩补充道,“不过,既方公子未熟读圣贤书,儿臣提议,用朱砂掺着金粉来抄,每写一字便蘸墨三次,确保字字刻心。”

    噤声片刻,他不紧不慢地再开口提议道:“每日寅时跪在侯府门口,由翰林院掌院亲自指教他的悬腕提笔,每写一页需得掌院首肯,才能继续。”

    “不错。”榆锋这才起身,慢步走下台阶,沉重压迫的步伐越逼越近,平静道:“方爱卿,可有异议?”

    宁远候再次叩首道:“臣遵旨。”

    “既如此,宁远候之子方绍业翌日起禁足,什么时候将《礼记》抄……”榆锋漫不经心地停顿道。

    “臣谢陛下恩典,定亲自监督逆子罚抄百遍,刻骨铭心。”宁远候紧接着道。

    “退下吧。”

    “臣告退。”宁远候缓缓起身,拎着仍旧被捆住的儿子,倒退着离开大殿。

    此时,殿内中央只留裴旷一人,其他外人都走了,榆禾便也不装了,锦被一掀,跑至跪立的人影前。

    “快起来罢。”语毕便伸手去拉,他先前都看到那宁远候离开时一瘸一拐的模样,大胖墩更是被拖走的,裴旷跪到现在定是难受。

    谁料却没拽动,榆禾疑惑地弯腰,正想再使劲,上方传来温声。

    “禾儿,过来。”榆锋朝他招手。

    他便也跑过去,几步跃上台阶,坐在龙椅旁边的小椅子里,商量道:“皇舅舅,让裴旷先起来罢,方绍业皮糙肉厚多跪会儿无碍,裴旷定是都起不来了,我刚才都没拉动……”

    此情此景,榆锋陡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曾经上演过,随即好笑地瞥他一眼,示意元禄上前。

    元禄拂尘一甩,洪亮道:“镇国大将军之子裴旷,忠勇仁义,护殿下有功,特赐精品宝刀一柄,西域良驹两匹,以彰赤胆忠心。”

    “谢陛下恩典。”裴旷俯首道。

    元禄念完后,特地躬身上前去,亲自扶起,“裴公子当真是眼明手快,不输裴大将军青年时的英姿。”

    “不敢当。”裴旷自是不会借元禄公公的力道,很是利落得起身,丝毫觉察不出已在殿内跪了一个时辰。

    龙椅旁边的榆禾还想着再讲两句,元禄公公却开始客气清人道:“裴公子不必自谦,要不是有您及时出手,后果当真不敢设想,如今世子还需静养,无法劳心接待,只好请裴公子先行回府,改日等世子休养妥当,再同您玩乐。”

    话至此,裴旷俯身叩礼,垂首前还是望去右上方,榆禾正笑着跟他挥手,明媚晃眼到他当即愣神,还是元禄公公轻咳一声才唤醒,心脏砰砰直跳地半跪行礼道:“臣子告退。”

    这回,元禄公公也不虚扶着了,直接紧搀住他的手臂,堪称是生拉硬拽般将他请离大殿。

    看着靛青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榆禾眼见真没外人了,闹腾地半个身子都歪去龙椅里头,“我还想请人回宫里坐坐呢!”

    “不准。”榆锋扶住他乱晃的身子,“坐好,像什么样子。”

    榆禾灵活得扭身躲开,起身后直接蹲在龙椅前,脑袋枕在榆锋双膝间,不乐意道:“祁泽能来,他为何不能?”

    “忘了阿秋为何搬去府上住了?”榆锋点点他那额头。

    忘记后宫不便这茬了,榆禾转转眼珠,还未站起身,立在下方的榆怀珩顿时眼皮一跳。

    果然,怀里飞奔来一只闪着精光的凤凰,扒着他的衣袖不放,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阿珩哥哥,我要请人去你宫内玩,不准拒绝我。”

    “不行。”榆怀珩扯几次都没拽动,只好任凭小禾将太子朝服都弄得皱巴巴的,无奈地屈指敲他额头,“小禾可饶了我罢,我近日属实忙碌得很,真不想再应付史官了。”

    榆禾哼哼唧唧地瞪他,头也不回便又跑去榆锋腿间趴着,张嘴就告状,“太子打我。”

    “印都没有。”榆锋双手掐住他腰,将他抱坐在怀里,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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