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今朝: 2、沉迷俊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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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榆禾早已在拾竹的伺候下,洗净手,坐在食案前望眼欲穿。

    见到砚一快步端盘走来,亮着眼睛,伸手抓来一只炸饼啃,唇瓣油光明亮。

    油炸面食的酥脆,配上酱汁浓厚的羊肉香,鹅油的脂肪随着层层饼皮炸开,再就上一口嫩滑的蒸蛋。

    满足得扬起脸颊,食物带来的滋润充盈身心,那奇怪的梦境彻底抛到九霄云外。

    胡大厨做的量,向来是比主子的胃口稍多一些。

    榆禾招呼着砚一和拾竹坐下来一起吃,在荣国最尊贵的世子这里,私底下从来没有规矩一说。

    更何况,他这边吃得香喷喷,身后站两个人只能闻闻味儿,他会有些不好意思大口张嘴。

    连皇帝都不置喙,谁还会闲言?倒是有过御史上书碎语,皇帝三两拨千斤就打发了去,怎也挑不出错。

    砚一和拾竹自是习惯殿下的亲和性格,二话不说就坐下,左右围着殿下陪吃。

    榆禾十分认可饭就是要大家齐在桌边同吃才更美味。况且人多,能尝的菜品也能更多样,完全可以放心敞开点菜,不用纠结取舍。

    几年的同食下来,砚一和拾竹俱清楚哪些是世子意犹未尽的,哪些是已经尝够不会再动。

    “殿下,先前明芷姑姑留意到这边动静,差人来问过可是世子殿下有不妥,我如实回复,和鸾院那边大概辰时是要请御医来看看的。”

    拾竹吃饭很快,通常榆禾才吃到半个炸饼的时候,人已经在喝消食茶水。砚一倒反过来,平时来无影去无踪,进食则细嚼慢咽。

    榆禾正吃得欢,闻言愣住,腮帮子的节奏都慢下。

    联想到秦院判每每在自己吃撑后解针囊,行云流水上手施针的画面,默默打个寒颤。

    接过拾竹递来的软帕,快速把嘴角的油光擦去,多用两颗澡豆净手,俱是以玉兰和杏花磨粉掺入的,能在手间余香甚久。

    榆禾使劲嗅指尖,只留存淡淡花香,安心得端起手边的酸梅汤浅饮,希望他能在这个时辰内就消化完,不行他就抓紧在院内跑两圈。

    “等秦院判来之前,火速把这些都撤下去,再点些琼脂香散散味,可不能让他得知我大早上吃这些油腻的,否则就是耳朵和手腕双重折磨!”

    语毕,榆禾风风火火窜出寝殿,绕着院内最大圈散步消食。

    拾竹知晓殿下最怕针灸,今晨又是秦院判看了要吹胡子瞪眼的的丰盛早膳,为殿下能免遭一次孩童圣手的关照,这才在进食时特意提及这事。

    砚一也正好用完,和拾竹把食案上面的残羹清理掉。榆禾中途又回来,抓着两人一块灌杯消食茶,秦院判眼睛可尖,他们仨是一条船上共同被审视的关系,谁也不许露出马脚。

    皇舅母宣人的速度比预料中早,榆禾这儿才匆匆遮掩好,秦院判后脚就踏入正院。

    榆禾还掩耳盗铃般含颗酸梅,但秦院判行医多年,只一眼就能看出此类小把戏。今日世子殿下知节制,所进不多,他也就不亮针囊吓唬人了。

    简单诊脉完,秦院判开了副平心静气的安神汤,榆禾满是藏不住的笑意,真诚挥手,让秦院判慢走,完完全全就是偷吃成功的得意。

    拾竹微微侧身挡住秦院判的炯然目光,以防他来个回手掏针。

    砚一上前送秦院判离开,等人走出院落不见药奁边角后,榆禾立刻蹦起来嚷嚷。

    “拾竹!我们以后早上再也不用清汤寡水了,这点荤腥还是可以让秦院判针下放人的。”

    这话着实冤枉,胡大厨就算是熬碧梗米粥都是要舀高汤,切肉糜,放菌类的。

    盖因上个月,朝廷收到地方上贡,品质极佳的紫驼之峰甫一上桌,榆禾便下筷大半盘,皇舅舅见他无半点空闲注意别的菜,便将剩余的驼峰肉都送来他院落的小灶台。

    皇舅母也是从不拘着他的膳食,时不时召人来和鸾院一起进膳,榆禾充分展现胃口好的感染力,舅母经常会陪着他多用几口。

    直到某天半夜里,榆禾吃撑积食,闹了一场人仰马翻,瑶华院灯火通明一宿。帝后这才心有余悸地开始叮嘱人控制饮食。

    拾竹从特意留下的小匣中,端来两块山楂奶糕,蒸得松软易抿,酸甜可口。世子先前所进得少,待会定要补觉,不吃饱大概是要中途饿醒。

    “殿下只要不再吃撑,秦院判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榆禾不想再弄脏手,便低头就着拾竹的手咬,思来想去决定。

    “下次吃撑,我定能忍住不喊疼。”

    拾竹把余下的奶糕中的山楂酱剔除大半,殿下第一块觉得酸甜适中,等到第二块就嫌酸涩。

    “殿下,一个月前那次,没到半刻钟您就开始嚎哭。”

    “下次定能撑到一刻钟。”

    半点不介意拾竹的揶揄,榆禾信心满满地一口吃掉空空的奶糕壳。

    七岁那年,他在看娘亲所书的日注时,迷上爬树摘果,挑选了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偷偷跑出瑶华院,来到提前踩点的杏树下,刚吭哧爬上,坐在粗树枝头就围观了一场欺凌侍从的戏码。

    杏子也不摘了,榆禾想起日注中的话,善待下人,能帮则帮,救不了的也不必苛责自己,他能助人一时,护不到一世。

    榆禾打量那时的局面,能救,而且皇舅舅正巧让他挑个贴身侍从跟着。

    拾竹刚来院内当值时,榆禾总怀疑他脑袋要低到布鞋面上才肯罢休,一口一个小的惶恐听得他都噎住。

    好在,他坚持不懈地念经式熏陶下,拾竹当真如竹一般挺立起来,现在已经可以自如同他玩笑几句。

    榆禾对此非常满意,行侠仗义,功德一件。

    寝殿内,榆禾打了个哈欠,现在肚子里暖洋洋的,半夜没睡好的困顿全涌上来,眼皮莫名又感受到余温,那双宽大粗粝的掌心兼具烈日与清风,很是令他安心。

    拾竹取来牙粉铜盆,榆禾半阖眼,全靠拾竹说一句,他动一步,迷糊洗漱完,等拾竹解开他的外袍,彻底卸下精神,骨碌钻进被褥,脑袋陷进软枕内,昏睡前还不忘挥挥手,让拾竹也去眯一会。

    拾竹觉少,退到外间。

    殿下自从某天半夜一脚把他从床边矮榻踹下去之后,夜间就不让人在旁值守了。

    砚一还保证过,以殿下的力道,他肯定稳如泰山。殿下那时瞠目结舌,红着脸把他们俩推到外间榻铺,羞恼地威胁不准反抗世子命令。

    其实是榆禾诧异于自己睡姿居然如此不老实,唯恐再度发生什么丢脸的事,必须杜绝。

    一觉睡到午时末,神清气爽的榆禾在榻上愉快翻滚,拾竹在外间快步进来,“殿下,可是醒了?”

    榆禾扑腾坐起,懒洋洋伸展四肢,睡饱后,精致的小脸白里透红,“起了起了,几时了?”

    拾竹将两侧床帘全部束好,用温热帕子为殿下净脸,“快要未时。”

    “都这么晚了?”榆禾有些惊讶,原本只想小息一会就去给皇后舅母请安,天未亮就为他劳心,怎么也要去让长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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