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绵绵: 9、暗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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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当心。”

    郎君声线清缓,似贴着楼嫣许耳朵灌入,她蹭地避开,略施一礼,“多谢郎君。”

    青蕊附耳,认出这是英国公世子陆衡之。

    眼前人鼻梁挺直,目若朗星,着一身黛紫瑞鹿纹圆领袍,蹀躞带束腰,悬香囊玉佩,端的是清俊飞扬,风姿卓越。

    “原是英国公世子,多有冒犯。”

    陆衡之眸中波光粼粼,微微垂首问,“无妨,不知是哪家娘子?”

    楼嫣许照实应,“我夫为诚化侯世子。”

    “原来是世子夫人。”

    她依礼淡笑,二人无话。

    黑风夹雨,雨如决河倾,众人涌入寺内,陆衡之不知何时又站至楼嫣许身旁,冷不防开口,“苏州可常有暴雨之时?”

    “暴雨甚少,倒是季夏时阴雨连绵不休。”她偏头瞄去,笑悠悠应,心道诚化侯府娶了个苏州的商贾之女是传遍长安了。

    他眸色清亮,眼底动容,“长安多干燥,偶有暴雨倒觉身心舒坦,每每此时甚是欣喜,因而总向往苏州雨境。”

    “奈何苏州过潮,亦倍感不适,惟道细雨绵密,倘若趁雨淌水戏耍倒是妙趣。”

    楼嫣许神思飘飘,忆起及笄那日细雨霏霏,她与子琤阿兄同撑一伞贴身而行,耳垂擦过他右肩发起绵热,忽见他湿了左袖遂握伞往怀里凑,热意升腾,郎君脖颈青筋乍起。

    惊雷突袭,她才发觉自己失神,勉强笑笑,“喜与不喜,世子还是亲身感受过才知。”

    雨丝飘入打湿陆衡之双眉,不及他应声,外入一湿身小厮,附耳密语,想是什么大事,他匆匆与她辞别冲入雨帘。

    乌穹似破了道口子,一场雨及至酉时也未停,那急脚鬼早淋雨归,可楼嫣许有伤在身又饥肠辘辘,生恐再添病,遂令寺人备下寮房过夜。

    轰雷贯耳吓得烛火一抖擞,青蕊攒眉捂单耳点上香炉,楼嫣许身裹大氅侧卧榻上假寐,掀起眼皮若有所思,“英国公府家的小娘子,可是嫁了太子少傅的那个?”

    她想起此人是因听曾氏提过一嘴,盛矜与闺友相约游玩时冲撞了这位陆娘子。

    青蕊把果盘搁在平头案上,摇身一变又成百晓生,“正是呢,陆大娘子前些日子诊了喜脉,不过家中贵妾乃圣人所赐,甚不安分,梁少傅轻易不敢管,陆娘子遂搬到这慧居寺来养胎。”

    楼嫣许裹紧大氅复闭眼,嘴里念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至夤夜,风声猎猎,电闪雷鸣。楼嫣许择床,久不入眠,伴随一记雷嗔,隐隐闻一妇人呼喊救命,她双目猛睁,僵身屏息一忽儿却不见怪异,后落下心欲睡时,风声又传来一声惊呼。

    “救命——”

    “青蕊!”她喉头发干,心提到嗓子眼,急急唤一声。

    青蕊点了烛火急步至床边,分明自个儿吓破胆,却忙着抚慰娘子,“不知何处传来惨叫,吓人得很!娘子睡罢,婢子陪着您。”

    楼嫣许压下心头诡异之色,阖眼歇觉,可断断续续传来哭喊声扰得心头惧,无奈起身开了道门缝望出去,见一黛紫身影闪入隔壁寮房。

    她犹记得那件袍子,是陆衡之。

    料想是陆娘子身有异样,痛极呼救,既然陆衡之已至,她也不欲多管闲事,遂灭了烛火安心睡下。

    可至五更天时喊声仍不止,楼嫣许急躁翻身,套上外衣大氅道,“青蕊,咱们去瞧瞧。”

    暴雨斜打斗笠,她压下油帽敲门,半晌后一婢女开门,警惕相望,“你是哪个?”

    屋内陆衡之沉沉唤声“云织”,疾步而来,转瞬柔色,“楼娘子怎么来了?”

    “久闻有人呼救,便来瞧瞧。”楼嫣许探头即见陆思月躬身躺床大汗淋漓,遂凝眉发问,“可有去请郎中?”

    “差人去了,只是疾风甚雨行路难,遂耽搁许久。”他下意识让出个空使她入内。

    恰此时陆思月通身抽搐,楼嫣许凑近略略观一眼。

    “不妥。”总归是人命关天,她目视外头天昏地暗,凝眸对陆衡之道,“这里我照料着,你亲自去接郎中。”

    陆衡之呆怔须臾,楼嫣许自是问心无愧,可亦知于他而言将自己阿姊交到旁人手上难免不放心,遂道,“陆娘子这婢女在此候着呢,生死攸关,快去罢。”

    他长盼郎中不见人早着急得不得了,眼下别无他法,遂谢过楼嫣许离去。

    楼嫣许命青蕊换盆凉水敷额解热,又同云织揉捏陆思月经络,见床上人儿疼得几欲打滚,双眉颦蹙伸手过去,不多时手背乍现一排指甲印。

    闷雷滚滚,急风推门,青蕊上前抵门,透过缝儿瞧见乌泱泱一群黑衣人步步逼近,干咽道,“娘子!外头许多人!”

    楼嫣许抽出空来瞄一眼,只见剑光四射,心霎时一坠,当机立断吹灭烛火,令三人屏息静默。

    “咚咚——”

    有人敲门。

    楼嫣许僵身咬唇虚坐床边,透过门缝可见门外人久久伫立,顿时寒意席卷全身,又逢陆思月抚着凸起的小腹闷哼,无奈之下只好一手硬捂她嘴,一手胡乱抓起床边的剪刀蓄力。

    风呼呼钻入如鬼哭狼嚎,她有一瞬失魂,半歇后闻得凌乱的脚步声远去,这才大口大口急促呼吸。

    “可算走了。”青蕊低声呢喃。

    可须臾间再闻门环响动,二主二仆八眼相瞪忍气不禁,几欲窒息。

    “是我。”门外人久不闻声,遂开腔。

    云织最先认出这声,拔步去开门。

    陆衡之领着郎中入内,楼嫣许暗暗放松痉挛的身子站至一旁,才发觉陆思月已晕了过去。

    她惊魂未定愣愣站着,身旁人忽伸过手来,她吓得一哆嗦,转眼见陆衡之拍拍她肩,取走手中剪子。

    片刻后,郎中撇了把额中的雨汗起身,“夫人有小产之势,眼下已控制住了,往后好生将养着,不可再动胎气。”

    既已无大碍,楼嫣许也不好再逗留,与青蕊默默退下返回寮房。

    脱下蓑衣油帽时,她身心疲累,心道终于可安睡。

    奈何天不遂人愿。

    她心中隐隐打鼓,入内闻得稀松柏子香与血腥气,绕过半旧山水插屏,身子摇晃屏息,直愣愣瞧着瘫坐在床边的徐从璟。

    青蕊点了烛火,映得他面色红白相间,他手捂腹部伤口,在地上压下一个血掌印。

    “咚咚——”

    “开门!”

    两人骤至,拍门声轰隆如雷,徐从璟掀起眼皮瞧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楼嫣许即刻明白前因后果,扫视一圈。寮房破败,只余一储物柜稍大,却藏不下个人,此地已无处可躲!

    门外来人已起疑,她竭力把徐从璟拖上架子床,吩咐青蕊去开门,后拉下玳瑁帘藏身入内。

    事急从权,在性命和清白之间,她知道该如何选。

    “你们是何人?”青蕊警惕挡在门前,两大汉抬手推开径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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