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绵绵: 7、她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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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嫣许睫毛沾着泪渍,哑声唤道,“青蕊,把糖糕给我。”

    青蕊未敢多言,拾起两块糖糕递去。糖糕大小正适,楼嫣许一口一个,泪如断线珠入口,又咸又甜。

    青蕊耷拉着眉眼,轻抚着背给她顺气,她细声抽噎,鼻翼翕动时胸脯剧烈起伏,终放声啼哭。

    “子琤阿兄……”

    她头埋入绣枕,指节抓得发白,撕心裂肺,“子琤阿兄,我好痛!”

    她本答应祖母要将他忘掉,可她无端受屈,始终最希望他在身旁。

    楼嫣许急得捏拳捶床,子琤阿兄,你说我如何才能忘了你?

    青蕊咬着唇,亦沁了泪花。

    寒风飒飒打窗,窗前澹月尽,屋内哭声渐止,楼嫣许没了气力,缓阖眼入梦。

    她于夜色茫茫中窥见一身影挺拔如松,郎君渐行渐近,乍露面容。她许久未见,顿泣不成声。

    “子琤阿兄……子琤。”楼嫣许等不及他靠近,提裙奔去,依偎在他怀里哽咽,“子琤阿兄,你来接我了吗?”

    可眼前人已不似昔日性情体贴、话语缠绵,他面目可憎,冷语冰人,“琬琬,咱们四人总角之交,他们二人离去,你又另嫁他人,此生不必再见,各自安好。”

    “不是这样的……你不给我通个信儿,我委实……找不到你了……我不想嫁的,我不想嫁的!”

    阿耶知她心系于他,遂临终前定下三年之期。可守孝三年,不知何时横生隔阂,始终不得他消息,再不嫁,真真对不起九泉之下的阿耶了。今闻他成家,又喜又悲,却悲大过喜。

    她断断续续地呜咽,双手胡乱挥舞,似不慎沉溺,极力挣扎。

    “娘子……娘子!您魇着了。”

    楼嫣许惊醒,冷汗涟涟,青蕊一手捏着帕子擦拭,一手轻拍她肩。

    她神情恍惚,舔着破皮的嘴唇呆呆问,“何时了?”

    “娘子安心睡吧,五更的梆子才敲过。”

    她回握青蕊的手,怔怔地瞧着奁间所渍粉污,鼻子像被堵住一般,只能张口弱弱呼吸,“那年阿兄与柔姐姐究竟发生了何事?子琤阿兄又为何不辞而别?阿耶为何独瞒我一人?”

    “主家想必自有难言之隐,娘子多想无益,恐过思成疾,更添一层病。”

    “你知我性子素来如此,参不透其中缘由,又不知有妨碍没妨碍,断是拖到棺材里也甩不掉的。”她耷拉着眼皮,嗓音沉沉。

    青蕊吓得直起身,顿红了眼,“呸呸呸!大好的日子,娘子怎的说这些不吉利的!”

    楼嫣许乜斜着倦眼,长叹一声。

    次日天光大亮时,楼嫣许才醒,吃了养胃的小粥才好受许多。

    青蕊探了额温,所幸未起热,将黑胡桃木盒递到楼嫣许手上,“娘子,老夫人已启程回苏州,临走前央人送来此物,只说她一切都好,您不必忧心,若有不顺意的,尽管去信,她定为您撑着。”

    楼嫣许认得这木盒,归宁日分别前祖母要送被她拒了,不曾想还是送到她手上。

    她央青蕊收好,哑声道,“好在祖母已走,昨日一事她应未知。”

    青蕊见她眼皮隆起似金鱼眼,热了方巾横敷,静默有半炷香长,楼嫣许拉下方巾,忽道,“祖母说得对,我并非孤身一人,不能平白被冤枉。”

    青蕊接过方巾,柔柔视去,“娘子,您还有婢子。”

    她握青蕊的手,牵强地扯出一抹笑,“今日夫人在府内设宴,咱们便去争口气罢!”

    她强撑起身,趿拉上鞋履更衣,青蕊在旁整理衣襟,随口一问,“娘子,徐司徒如何知晓您药后惯吃糖糕?”

    细思之下,楼嫣许亦疑心,只是世上巧的事多了,总不能凭此断定什么,遂淡淡答,“兴许是赶巧的呢。”

    青蕊点头,往明镜台上取妆粉时,瞥见徐从璟送来的碧青小瓷瓶,递到楼嫣许眼前问,“那这药膏咱们收下了?”

    她别开眼,漫不经心道,“收着吧,今夜给我涂上。”

    徐从璟的礼定是稀贵之物,既送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只是此人深不可测,还是少与他打交道为好,楼嫣许暗想着。

    她梳单螺髻未描妆,面若白绫,脚步轻浮似要倒,青蕊拧着双眉扶她,“娘子,不如等伤好了再去。”

    她摇头,“就要趁伤重时才能见效。”

    许多时候,于大多数人眼中,弱者是占理的。

    末了,她央青蕊拿着两件金饰去了趟烟霞苑。

    烟霞苑住的是妾室周氏。周氏本是侯爷远房表妹,是盛老夫人做主纳入府的,本以为先夫人病逝即可扶正,没承想老夫人也一同去了,侯爷带回一外室,即如今的侯夫人曾氏。

    这些年二人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实则早已勾心斗角。

    张罗好罢,楼嫣许外罩素色大氅,款步而出。清雪簌簌落至鼻间,她抬手掸去,再抬眼,忽见远处海棠门边惊现两道身影,男俊女娇,相拥缠绵。

    她勾唇,放了院内养着的猫儿出门,后一路至荣颐堂门前跪地,北风刮面,雪落白头。

    新年不过半月,各官眷窝在炕上久了身子难免不甚爽利,新旧婉妇、妖童媛女至此相互拜年行礼,赏花吃茶,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至正午,曾氏招呼大伙前去用膳,至月梁下时,周氏捧着手炉徐徐近来。

    “夫人!”周氏张扬着声音,眉间含忧,“实则不是妾身多事,只是您那儿媳一早便跪于院门前,怎么也劝不起来,昨儿本挨了十杖,这天寒地冻的再跪下去恐要出人命了!”

    众家眷一早闻知诚化侯世子新妇不检点,正暗里极责时,又闻似另有内情,顿时支耳细听。曾氏闻悉此事,神色讪讪,暗瞪周氏坏她好事,奈何众人欲知内幕,共言同去劝解一番,她只好强颜欢笑移步前往。

    徐从璟与母亲章氏落到末尾,章氏停步,别过脸道,“此乃侯府家事,咱们就不必去凑这热闹了。”

    他拍拍章氏愈渐枯槁的手,“您忘了,儿子亦为侯府之一。”

    章氏温蔼的面容略略发青。她是不甚满意这桩婚事的,侯府门第不低,可那小娘子到底不够雍容大气,只是难得儿子松了口,也只好堪堪应下。

    她一言未发,随一众去了。

    至荣颐堂前,楼嫣许小脸煞白,娇弱身躯摇摇欲坠。

    “你这是做什么!”七嘴八舌的跟在身后,曾氏自觉失了面子,遂板起脸,“众多家眷在此,闹得好似侯府苛待了你!”

    楼嫣许一见她现身,便一路膝行过厚厚的雪层至跟前,纤指扯着茵绿绫裙,连磕两下,“求君姑明察!儿媳不敢说饱读诗书懂大道理,却自小谨小慎微,从令如流,夫君夜不归宿亦不敢言半分不是,又岂会做那等红杏出墙之事?”

    因着楼家挟恩图报一事,大多数人皆对侯府持怜悯之心,可新婚不久令妻独守空房亦非君子所为,此言一出,流言颠倒,曾斥楼嫣许之人不禁生出愧疚情意。

    曾氏如何瞧不明白,心下又暗骂儿媳粗鄙不堪,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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