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绵绵: 2、他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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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从璟气力甚大,紧箍着盈盈细腰几人都拉不开来,执事脑仁突突疼不敢惹了这尊大佛,苦求楼嫣许软下嗓子劝解一番,她亦生恐他再语出惊人,遂打发几人在外候着,欲以柔克刚。

    她低手抠他手指,奈何他醉眼朦胧不知自己在干什么混账事,遂没了法子,只好耐下性子与他说道,“你仔细瞧瞧,我是威远侯世子夫人,不是你的妻。”

    “你分明允诺嫁我,何故食言嫁与旁人?”岂料他通身摇晃,双臂自腰身滑至膝窝,仰头眼角灼红嗓音嘶哑,“我样貌身份皆冠长安,愿做你见不得光的外室,求你疼我。”

    虽知面前人是糊里糊涂叨着醉话,此番污言混语入耳楼嫣许仍玉脸涨得通红,再顾不上得罪与否,厉声叱骂,“你寡廉鲜耻,浪荡淫贼!”

    岂有上赶着做新妇外室的道理!恐是叫她犯七出,盛琰当夜即可休了!

    可他却觉这骂话不痛不痒,茫茫痴望,执拗如此。

    “高风亮节也好,恬不知耻也罢,只求你嫁我。”

    借着渐暗的烛光,楼嫣许望见一双灰蒙蒙的桃花眼,他垂向一侧,肩膀高低断续,双手抓得她生疼。

    他低低地哭。

    “你莫要嫁与旁人!”

    她一时怔住,从未见过一芝兰玉树的潇潇郎君哽咽难鸣。

    她料想他是爱而不得,心上人另嫁,这才稀里糊涂认她为所爱。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委实不妥,不得不狠心趁他情难松懈之际扇他一掌,脱身后令人拖了出去。

    楼嫣许心慌意乱。

    下人送盛琰回房时,他醉得不省人事。

    大婚之日、圆房之夜,她要不要交付自己,楼嫣许死掐着手,下不了决心。她心不在焉为他宽衣,忽闻他嘟哝女子姓名,只顿一瞬,坐回床边。

    灯火如昼,她心力交瘁,却毫无睡意。

    夜雪脉脉,晚风拂帘,她见盛琰酣然入梦,心下一叹,一夜静坐妆台前。

    次早盛琰醒时楼嫣许已妆弄毕,念及已为人妻,遂主动伺候他更衣,却遭他拒,便退至一旁候着。

    夫妇二人需到正院敬茶。

    晨曦穿过薄雾铺在廊下,积雪镀上薄金,盛琰心神恍惚暗自盘算,楼嫣许裹紧锦缎袄随其后,刻意保持着半丈距离。

    院门处有几个总角小厮侍立,出门是一条南北甬道,一路直通穿堂,转过正中的富贵竹花屏,盛琰忽止步。楼嫣许察觉,瞥见迎面而来的郎君,遂顿身,后脚步放缓。

    盛琰先施礼,“徐司徒,昨日歇息可好?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宽谅。”

    徐从璟致意,“甚好。”

    二人似乎有意等楼嫣许追上,她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此乃内人楼氏。”盛琰为二人引见,“这是徐司徒,前日正与小妹订了亲。”

    徐从璟身着霁青圆领袍,幞头束发,眉目含情,不见昨儿放诞之影,端的是高雅从容、温润如玉,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楼嫣许料他是思念红颜过甚,目及红绸触景生情,遂放达一日,目今酒醒早已将昨夜荒唐抛诸脑后,收心当着侯府未来姑爷。尚书令常年虚设,徐从璟居尚书左仆射权重秩高,她芥豆之微,此事不敢管亦管不得,故只当无事发生,略施一礼,“见过徐司徒。”

    朝霞在徐从璟清隽立体的五官投下一片阴影,清朗双眸忽明忽暗,只淡淡回礼,再与盛琰叙几话便分别。

    伟岸身姿擦肩而过,干风轻拂,掀起一阵柏子清香,楼嫣许稍顿身,急步跟上盛琰。

    穿过抄手游廊即见华庭,庭前腊梅扑香,池水微漾,台阶前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婢女,皆敛声屏气。

    这便是荣颐堂了。

    入堂,可见舅姑坐主位。

    诚化侯夫妇面如霜雪,不曾正眼看过楼嫣许,盛琰亦悻悻直立,好在楼嫣许早有准备,命青蕊上热茶,礼数一应周全,“君舅请喝茶。”

    侯爷纹丝不动,她便笑脸耗着。

    到底是诚化侯拿了楼家的好处,又言伸手不打笑脸人,遂吃了茶,为此遭夫人一记白眼。

    “君姑请喝茶。”

    曾氏装腔作势,淡淡瞥了眼楼嫣许,才不情不愿认下这儿媳。

    后盛琰敬茶,曾氏让男人们忙去,独留楼嫣许听训。

    她拉着脸,“你既成了我家的媳妇,一应规矩该当清楚。在家侍奉双亲,温恭直谅,在外不矜不伐,三思而行,夫妇一体,需各司其职,你可明白?”

    楼嫣许斜签着坐,当下应答,“儿媳明白。”

    曾氏眉峰一转,斜眼看楼嫣许,“可我听闻,你昨夜并未与大郎圆房。”

    “昨夜夫君醉酒酣然沉睡,故未能圆房。”

    见楼嫣许推责,曾氏咬牙厉色,“男人在外免不了酬酢,更何况昨日宴宾,达官贵人更难推脱……罢了,你又不懂这些。”

    忽余光瞥见面前人端坐无半分反应,曾氏自认为出身商户的儿媳对此一知半解,遂眉目低阖,心道眼不见为净,摆摆手把楼嫣许打发走。

    “圆房一事,及早了了。”

    楼嫣许应声退下,三步之余,曾氏又开腔,“大郎在书房忙碌,你做些糕点送过去罢。”

    敬茶耽搁了顿饭功夫,雾雪皆休,风吹枯枝颤颤,楼嫣许缓步过斜廊,青蕊给她塞了汤婆子,过角门时轻声叹,“新妇进门即被摆了一通规矩,咱们举目无亲,日后恐度日如年。”

    她打趣,“怎么,你怕了?”

    “婢子才不怕!婢子要陪着娘子!”

    主仆二人细声闹笑,至庖厨时,青蕊悄声问,“娘子,还是做透花糍?”

    楼嫣许摊手,脸色一言难尽,“我只会做这个。”

    青蕊暗自掌嘴,叫娘子想起伤心事。徐家郎君素喜甜,通烹糕饼点心五花八门,常教与娘子,奈何娘子只学会一道透花糍。

    二人再未闲谈,楼嫣许挂襻膊埋头干。几近午时,她到书房前请人通传。

    彼时盛琰正与徐从璟商谈要务,闻知她来凝眉不快,命人打发走。

    徐从璟却目露笑意,不疾不徐开口,“赶巧腹空难耐,不如吃些糕点,延后再叙。”

    既是徐从璟开了口,盛琰纵不愿见楼嫣许也准了她意。

    楼嫣许提食盒入内,见徐从璟在旁,稍生退却之意,一时顿步不前,此举落在盛琰眼中深觉她小家子相,遂不耐催促。

    她正神,将食盒置于盛琰面前,却闻他言,“徐司徒饥甚,先给他拿过去。”

    男人漆黑视线投来,她骤念及他昨夜红着眼求她疼爱,当下面红耳热,惟施施而行。

    徐从璟伸手来接,指尖相触,未及楼嫣许反应过来,他已弹指缩回。

    “……”

    他丰神俊朗,端得君子有礼,此举倒像是她有意占便宜。

    她唇线紧绷,不知作何回应,一时竟有些懊恼,登时将食盒轻压在桌案上,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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