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高枝: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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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阶无声而入,将一番诋毁之语听了个十足十。

    老仆张口欲言,被他一个眼神止住,只得垂首屏息,默默为老太爷这个月的酒祈福。

    第79章 揭短 “为、了、您。”

    “……老朽平日里想找个人品诗论画都难, 那小子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眼中毫无诗情画意!”裴老太爷还在滔滔不绝。

    裴序直觉再放任祖父揭短下去,往后受窈窈数落的话又要多出一箩筐, 遂清了清嗓子, “咳咳。”

    裴老太爷闻声回头, 见了正主站在身后, 脸上半点背后说人是非的心虚也无, 反倒理直气壮:“哦,回来了?快来看看, 孟小友这画配上老朽的诗,何等贴切!”忙不迭将那画卷举到裴序眼前。

    孟令窈视线轻飘飘掠过裴序, 眼中含着莫名笑意, 显然老太爷的一袭话,她一字不差都听入耳了。

    裴序仔细端详纸面,赞道:“祖父诗心旷达, 孟小姐笔意灵动, 二者交融,诗画相得益彰, 确实是难得的佳作。”

    “你也说好, ”裴老太爷心一提,立刻警惕,“那便……”

    “那便由孙儿保管为好。”裴序不动声色地接话, “孙儿性情沉闷, 正需此等诗情画意时时浸染,或可开悟几分。”

    “不成不成!”裴老太爷一听就急了,一把将画卷搂在怀里,“这诗画一体, 是老朽与孟小友今日论交的见证!老夫要珍藏在醉墨斋的……”他急急看向孟令窈,期望援手。

    孟令窈看戏看得有趣,笑意盈盈,“老太爷方才也说了,画虽由令窈起笔,终究是应了您老的诗境而生,归属自然随您。”

    见老爷子面露失落,她话锋轻转,“不过老太爷放心,令窈往后有机会,定会常来拜访,与老太爷一道品诗论画。说不定还能等来老太爷又得佳句、令窈再献丑作呢?”

    裴老太爷眼睛立刻又亮了,“当真?一言为定!老朽求之不得。” 他抱着画卷,喜滋滋地,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长的持重。

    老仆觑准时机,上前一步,“老太爷,到了该服药的时辰了。”

    “哦?哦!”裴老太爷这才恍然,宝贝似的揣着画卷起身,“我这就去,孟小友自便。”

    他斜了孙子一眼,“好生招待。”方才欢欢喜喜离去。

    待老太爷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孟令窈脸上笑容微敛,看向裴序,“老太爷是哪里不适么?”

    “无妨。”裴序示意她安心落座,“祖父近年体健,只是医官嘱咐年岁大了,调补气血的汤药需得按时服用。”

    孟令窈这才放下心来,重新落座,目光忍不住在裴序那张疏淡的脸上打了个转,又掠过廊外老太爷消失的方向,实在想象不出来,那样一位恣意畅快的老人家,到底是如何养出一位精通“闭口禅”的孙子的?

    她正思量,话头尚未挑明,水榭另一头忽有仆役步履匆匆前来回禀,“公子,杨夫人过府来了。”

    “杨夫人”三字入耳,孟令窈脑中立刻翻检起京中盘根错节的姻亲谱系。

    裴序的母亲出身弘农杨氏,有一亲妹……后嫁予的,是崔氏嫡系行三的一位公子。思及那位崔三爷在京城勋贵圈子里鼎鼎大名的“风流才名”,她心中已然明了杨夫人的处境。

    所托非人四字,浮上心头。

    裴序神色未动,唯肩背有一刹那的绷紧,一息便恢复如常。

    孟令窈读懂了其中含义,这位姨母的造访于他而言,并非愉事。

    他看向孟令窈,“裴府的园子远不及孟府意趣盎然,不过,新辟的药圃有几味江南移来的珍草,窈窈不若先去看看,稍待……”

    “少卿可是嫌弃我了?”孟令窈截住他的话头,莞尔一笑,“长辈登门,小辈避而不见,怕是不合规矩。”

    她眼波流转,直直望进他眼底,“还是……少卿觉得我身份浅薄,不够资格拜见你的姨母大人?”

    裴序眼底深处无奈一闪而逝,更多是不愿辩驳的纵容,“……既如此,便一道去见吧。”他知道她是故意,却也只能顺着她的步调而行。

    穿过花木扶疏的幽径,步入敞厅。一位身着黛蓝衣裙的妇人已端坐其中,手中捧着一盏茶。她容貌生得颇好,眉眼间隐隐绰绰有着与裴序相似的秀丽骨架。可见他清俊的容止,更多来自母亲一脉。

    只是眼前的杨夫人,眉间几道深刻的川字纹路如同刀刻斧凿,破坏了原本应存的风韵,是常年不舒心、愁绪凝结的印记。纵使锦衣华服,也难掩郁色。

    崔家三房夫人的日子,可见一斑。

    杨夫人见裴序进来,刚欲起身挤出个笑脸打招呼,视线便死死钉在了他身后娉婷的身影上。

    一股无名火“腾”地直窜脑门!

    赏荷宴那日,她并不在京城,乃是探听到崔三爷在通州养了个外室,肚子都快足月了,连忙赶去捉奸,昨日才回京城,在崔家受了好一通冷嘲热讽。

    他们指桑骂槐,嘲笑她不止管不住夫婿,连外甥也管不住,她的好外甥偏帮外人,把家中搅得一团糟,可见眼中丝毫没有她这个姨母!

    “这就是孟家的小姐吧?”杨夫人“啪”一声放下茶盏,上下打量孟令窈,眼中鄙夷和轻慢几乎要凝成实质,“一个未嫁的女儿家,不在闺阁安分守己,倒孤身跑到郎君府邸厮混……呵,就是这般的急不可耐吗?”

    裴序眸色一沉,身形微动,不着痕迹地将孟令窈挡在身后,迎上她的目光,“姨母慎言。孟小姐是祖父今日特意下帖,盛情相邀至府中谈诗论画的贵客。姨母若有见教,少顷祖父出来,姨母当面向他老人家质询便是。”

    杨夫人如被扼住咽喉,脸色猛地涨红又转白。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去质问裴老太爷。胸中那股郁气无处发泄,憋得眼圈一红,拿出惯用的招数:“你……你就为了这个外人顶撞我?雁行,你忘了幼时是谁在你病榻前熬红了眼?是谁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照看大的?不是姨母又是谁?”

    她捶着胸口,痛心疾首,“如今你为了这么个东西……你的良心呢?你对得起我的苦心吗?”

    “姨母待我之好,不敢或忘。”裴序声音平静无波,“您今日来,究竟为了何事?”

    “何事?”杨夫人见他护住孟令窈,心中积压的火气更甚,“还不是她不知廉耻,在赏荷宴上兴风作浪,挑唆得五郎媳妇要死要活闹和离,搅得府中乌烟瘴气,我的脸面都丢尽了。人人都指着我鼻子笑,笑我有眼无珠,养了个白眼狼外甥!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生生坏了亲戚情分。”

    她只顾着自己的脸面和委屈,绝口不提崔家的薄待和卓灵的血泪。

    一直静立一旁的孟令窈,直到此刻,才向前迈了一小步,越过裴序保护的界限。她神色端静,目光清澄如洗,直直看向杨夫人被怨怼糊满的眼睛。

    “杨夫人,”孟令窈开口了,“您方才责晚辈不知廉耻,毁了旁人姻缘。晚辈年幼,却也常听长辈训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敢问夫人,那日情形您可知晓?崔五郎宠妾灭妻,任由姨娘当众掌掴妻子,卓夫人诉说多年苦楚,字字泣血。”

    杨夫人眼神躲闪,强词夺理,“正经夫妻哪有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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