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蚕缚: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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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怀里,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她鬓角,穿膝抱了起来。

    她有些僵硬了,可他却不能叫她放松。

    但是没关系,他会想办法的。

    只要她在,就还有办法的,对,还有办法的……

    “大人……”轻尘轻呼出一口气,喉间有些梗塞。

    他觉得这样的大人好陌生,陌生到让他觉得可怕。

    那是一具尸体啊!

    “夫人已经去了,大人让她入土为安吧。”轻尘劝道。

    萧执聿听着这一声像才发现有人,他抬眼望过来,眸中恍惚在落于来人身上定格才慢慢消散,眼神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深邃沉静,轻尘一瞬间几乎以为他是恢复神智了。

    可他只是轻巧地从他身上扫过,抱着苏绾缡从他们中间从容离开,冷声吩咐道,“去牢内将那人提出来。”

    上京城内近来发生了很多大事。

    分明年节将至,又有两朝联姻的大喜事,怎么看都是吉兆。

    可是谁能想到,和亲路上竟然出现了刺客,安宁公主下落不明,胤显两朝倾尽人力兵力竟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泱泱山海,想要找寻到一个人实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有人说,安宁公主怕是在那场混乱中就已经身死,显朝自知理亏,不过以失踪为借口在做拖延。

    但无论是死是活,人确实是不见了。

    于是众人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了是谁下的手上。

    有说是太子,也有说是齐王一党。

    但无论如何众说纷纭,不过都是没边没影的事儿,任大家如何编排都行,坊间也是各执一词。

    而除开这件事,另一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便是关乎首辅萧执聿的。

    也不知怎得,听闻首辅生了一场重病,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如今已是抱恙在府有半旬之久。

    有人言是当初中刀陈伤累积,又案牍劳形奉命前往越州,文人气弱,身体吃不住,如今恐怕命不久矣。

    可如果单单只是这样倒也不至于引得如此广泛讨论,只是因为有人言,他亲眼所见,萧府曾有道士出入,好像是在做法招魂!

    这一下便是彻底炸开了锅。

    于是又有另一条小道消息泄出,说是首辅招魂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妻子。

    这话大家还是信的。

    虽说萧府并没有挂白幡,可谁人不知这首辅夫人从前做姑娘时就深居简出,后来成了婚也甚少显露于人前。

    伏夏那一段日子更是听说因为身子的原因搬去了别院修养。

    可见这身子是差得紧,是以京中的夫人们摆宴时就连帖子也没有给递一封。

    京中谁人不知,首辅大人将自己那位看得有多紧。若是在自己宴席上出个什么好歹,她们谁能负得了责。

    是以,这琐闻说到现在,倒也不由引得人一阵唏嘘。

    上京这一年里曾被无数人艳羡过的两桩婚礼到最后好像都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两位新娘皆是死生不明。

    但是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其中又潜藏着怎样的瓜葛,显贵们讳莫如深之事于百姓而言也不过是繁忙生活得以喘息下彼此心照不宣的谈资。

    茶饮尽饭既食,就连天家轶闻也能抛之脑后。

    他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尽管仅仅只是上位者的心念一动,便能引起局势的万千变化。可那些都与他们的生活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只要没人会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即可。

    于是,在随意侃了两句便各自散去,毕竟炊烟渐起,元日将临。

    往日不谈,祈愿来年才是最紧要的。

    第104章 第104章诀别此生都不会再见……

    萧执聿不信鬼神之说。

    在越州的时候,齐王一党以此妖言惑众,蛊惑百姓。

    他嗤之以鼻,雷霆手段,力肃风气,才斩断城内被迷惑心智之人与之暗通款曲,大挫齐党。

    那老道本是押解回京要听候处置,谁知一夜之间竟从阶下囚变成了萧执聿的座上宾。

    抱着这一点活命的生机,简直是要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尽数拿出来。

    话是这样说,可就连轻尘都知道不过是坑蒙拐骗的无稽之谈,可是萧执聿却像是中了邪一般,对他的话奉为圭臬。

    就连那道士说需要以他的心头血滋养,才能唤回苏绾缡的魂魄这样的鬼话都信。

    日日割着自己胸口处血红的伤口,一遍遍剜着。

    伤势还没长好就被他再一点点割开。

    到最后轻尘都不敢再看。

    可是没有人能够劝得住萧执聿。

    老道的方法虽然伤身,但是萧执聿却像是找到了活着的理由,不再抗拒府医给他包扎,也不会再将熬好的药给倒掉。

    他每日清醒的时间变多,不似从前一般全无求生意志的模样。

    是以轻尘才留了老道一命。

    轻尘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

    他纵容大人如此荒唐行径,又究竟是在为他的身体好,还是饮鸩止渴害了他。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其实谁都明白,夫人不可能再回来了。

    可还魂之术却是大人眼下唯一能够得到的心理慰籍,如果他打碎,支撑着大人的那一口气就真的要散了。

    但时间一长,心头血失多,大人也是会没命的……

    轻尘头一次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这一段时间,萧府的氛围一直都很低沉,甚至称得上是诡异。

    老道将苏绾缡的尸首摆在灵堂之上,鲜血点在她的心口,剩余地涂抹在外层的棺椁,夜夜做法叫魂。

    房檐四角下悬挂的铃铛撞风声响常常混着洒在空中燃烧的冥纸气息透过门缝,墙沿传出,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渗透显得格外诡谲。

    没人敢踏进清竹院,也没人敢谈论。

    日日夜夜皆是如此,直到除夜来临,新岁的喜气才将将打散这长久绷在人心弦的沉闷。

    萧执聿将他们都放了出去。

    除夜是新岁的伊始,胤朝在这一夜是没有宵禁的。

    街边茶楼酒馆通宵达旦,贩夫走卒引车卖浆。

    其热闹程度不亚于上元灯会。

    椽烛鳌山,箫鼓喧阗,千门灯火,九街风月。

    在这一日,无论男女老少,皆可出府行游,不必讲究男女大防。

    是以,除夜月桥上多得是令人艳羡的才子佳人。

    坊巷更是有这样的俚语,说是执手一起度过除夜的人,是会在一起一辈子。

    子时的钟声一经敲响,璀璨的烟花便在上京的天空炸开,无数人驻足,抬头观其盛景,长街之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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