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篱: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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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等看到里面的情形后,却愣在了原地。

    雅间里面站了一个人,正背身朝门看着街景,手腕上绑着皮革的护臂将袖口收得利落,肩背挺得笔直,明明一身锦缎的绸衣偏偏被他穿出了凛然的锐利感。

    仅仅一个背影,岑篱便一眼认出了人。

    ——那个她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的人。

    岑篱有点晃神,她下意识地走进来一步,顺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谢定也转过身来。

    窗外的光被他挡了大半,照在脸上映出了半明半暗的晦涩。

    “怎么是你?”

    谢定脸色一沉,他想起了那日酒肆伙计的话:她曾经和那人也约见在着酒肆之中。

    他忍不住反诘:“你以为是谁?”

    ……当然是谢兰君。

    岑篱回避开对面的目光,也想明白了那个奇怪的口信的原因,“你有事找我?”

    她有意让语气显得生疏。

    谢定脸色更难看了,他抬手往侧边大堂的方向指了指,“那天我就在酒肆的二楼里,看到苏之仪和御史中丞家管事的交谈,他并未碰到那算筹。倘若那姓苏的没有隔空下毒的本事,御史中丞的死便与他扯不上关系。”

    岑篱意外抬头。

    她当然知道苏之仪没碰算筹,但因为两人关系的缘故,她称不上证人。而路上行人来去匆匆,多半也不会注意这种细枝末节。

    但若是谢定看见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冰凉的轻笑,谢定面带嘲讽,“你不会以为我这么说,是打算替他作证吧?我说了,我那日就在酒肆的二楼,看得很清楚。”

    谢定说的当然不是戴管事和吕家工坊铺子的争执,而是岑篱和苏之仪。

    岑篱也想起来,那日她是被苏之仪带着来寻旧日场景,她也确实回忆起了些事情。倘若谢定那会儿就在上面看着……岑篱神色僵硬下去。

    她下意识想开口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咽下。

    由着谢定这么误会下去,说不定是好事。

    这突兀的沉默让房间内的气氛陡然压抑下去,岑篱半是躲避地侧了下身,“算了,既然如此……”

    谢定还以为岑篱要走。

    他一个跨步上前,抬起手臂撑到了岑篱的身侧,正正拦在岑篱和房门之间。

    “算了?”他语气控制不住激烈起来,“你觉得我会这么算了?!”

    离得太近了,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岑篱晃了一下神,模糊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她好像在这里喝醉过。得知小舅舅出事的那日,她不愿意在宫中呆,浑浑噩噩地到了外面,遇到了谢定,然后被带到了这里。

    酒意让周围的一切变得混沌,连痛苦都隔了一层,让人终于有了片刻解脱。

    意识朦胧中,好像有人想要拦着她继续喝下去,她没有依从,然后……之后的记忆变得破碎起来,掌心下是炙热的躯体、唇齿被同样带着酒气的事物占据,并非酒液摇晃的水声在舌尖交.缠……

    岑篱懵住了。

    她一时居然无法确定,这到底是臆想的幻梦,还是曾经真实发生的事。

    她忍不住抬眼看过去,目光追寻地寻求确证。

    但正在气头上的谢定却没注意到这点微妙的情绪,而是寒声接着:“你觉得我会如实作证,还是恨不得弄死他?不提这事,御史台这会儿正为着御史中丞的案子忙得不可开交,栾都侯幼子侵占皇陵的事交给了太常寺,我爹当年救过太常寺卿的命,你说我去找他,让他把这案子判成姓苏的编造构陷,他会不会答应?”

    岑篱那点旖旎的心思霎那间散了个干净。

    她愕然抬头,像是第一次认识谢定一般,惊愕:“你怎能如此?”

    “我怎么不能?!正崇二年,治粟内史断了我爹的军粮,子债父偿,我找他算账不应当吗?”

    岑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但眼下的情形却不容她细想,她脱口而出,“你最恨朝廷上的构陷诬蔑,现在也要做同样的事吗?”

    谢定被问得哑了声。

    苏之仪如今身陷囹圄,想要落井下石,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但他却到现在都还没有行动。

    ……他不想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谢定使劲闭了闭眼,正想要开口说话,却兀地看见了岑篱颈后的一抹红痕。

    因为敷药的时间有限,疹子起得快消得也快,这会儿已经消去了。只不过起疹的时候实在麻痒,身上难免落下抓痕,被衣领挡住大半,只能透过领子立起来的缝隙窥见一抹暧昩的痕迹。

    谢定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他干的?!”

    岑篱还没回过神来,“什么?”

    撑在侧边的手按到了肩膀之上,岑篱被压得贴到后面的墙壁上,手指沿着脖颈的边缘挑开衣领,粗糙的指腹压在红痕上来回摩挲。

    岑篱声音都变了调,“谢怀朔?!”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下意识的挣扎却被牢牢地禁锢在墙壁一隅,随着动作,衣襟散开更多,露出雪白的颈子。

    谢定按在岑篱肩膀上的手又紧了紧,努力压下就这么将手下布料撕开的念头,他深吸口气,哑着声:“和离……你和他和离,我会救他。”颈侧的红痕被手指来回碾着,胭脂色的痕迹更大范围地晕开,他放软了声调,似乎是诱哄又是某种隐晦的威胁,“阿篱,同他和离吧。不然——”

    “你就要在这里折辱我吗?”

    清泠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房间内氤氲的暧昩情绪一下子被冻结。

    谢定低头看向岑篱,那双眼眸中一片冰冷的清明,哪有半分意.乱.情.迷。

    柔软娇艳的唇.瓣轻启,却是清晰又冷然地,“谢怀朔,你放开我。”

    谢定:“……”

    谢定最后还是放手了,旁边传来门扉打开又阖上的动静,屋内安静地只余下他一人的心跳声。

    许久,房门再一次被打开。

    谢定猝然转头,但那期许的惊喜还未升腾到眼底,就被进来的人彻底打了碎,是酒肆的伙计。

    “岑娘子说,有样东西送还给您,让您看着处置吧。”

    是一个针线粗糙的荷包。那日被马蹄踩出的黑印被清洗了干净,可锦缎都勾丝却没法修补,连那值得称道的料子都被毁了。

    谢定握住了那荷包,失而复得的喜悦只堪堪浮上心头片刻,就又被冰结。

    此情此景,绝非是当年她赠出荷包的意思。

    她是真的想要同他彻底斩断联系。

    许久,谢定才哑声:“……给我上坛酒吧,要陈醴。”

    醉眼朦胧间,他好似回到了那一日的酒肆中,只不过这次他也喝醉了。

    既然醉了,就不必有清醒时的克制,他不似那日浅尝辄止地将人推开,而是真真正正地一亲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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