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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浓浓》 55-60(第16/21页)
丰神俊朗的男子朗声笑道,
    “你倒生得一张刁舌!那春回乃百里雪山顶上一棵孤树。当地官员遣人守候三载,今春方得长成,于叶上雪水将融未融之际采下炮制,又以树下新雪冷存,八百里加急送入京中。此茶受天地清气滋养,雪巅别无他物,偌大地力独供此株,其味甘冽清香,绵软润喉,更兼养生药力,饮一口犹如服食灵芝,神清气爽。春回春回,名副其实,怪道你念念不忘。”
    “然其珍贵难得,左不过才得九两。”
    天子病气缠身,尤重养生延年之物。言谈间神情舒缓渺远,对此茶推崇备至,钟爱有加。
    覃景尧年轻力健,自无需这等长寿之物,何况天子所爱,岂敢僭越夺之?当下便要改口,却听天子先道:“去将那春回称上二两,予尚书令带回。”
    “陛下——”
    天子摆手止言,步下龙椅至茶案前落座,又指对面赐座。
    茶事既过,覃景尧亦不再辞,谢恩后撩袍入座,屏退侍茶,净手后挽袖提腕为天子沏茶一盏,移入茶盘由御前呈奉。
    天子接过慢饮细品,法令深刻的苍白面容渐次舒展。搁杯睁目,浑浊眸中时有精光掠过。只听那被病气与岁月磨蚀的嗓音干哑道:
    “归义国亲王请封一事,你如何看?”
    归义国乃晟朝南海域外一小邦,人口不过数十万,国力贫弱。未奉晟朝为宗主时,百姓耕作尚以徒手为之。
    然此国虽微,却据海域要塞,朝中海卫及民间船只皆需经此,收为属国后,已成为补给要地。
    其国文教未兴,国主怯懦,全仗晟朝扶持方稳坐王位。
    天子所言亲王,曾入晟朝官学修文习武两载。本意令其回国与国主一文一武共守疆土,不料那初来时满面淳朴的男子,竟也滋生称王弄权之野心。
    外患未至,内乱先起。
    归义虽号一国,实则微小,尚不及晟朝一州之重。折子递呈时覃景尧便已过目,纵那亲王野心勃勃,然国主背后屹立着晟朝宗主。不必大动干戈,仅需朝会威仪,便足令其战战兢兢,终日难安。
    天子特意提及此事,恐另有用意。
    覃景尧心念电转,实则不过瞬息之间。他阔腿端坐,腰背挺拔,目视天子不卑不亢道:“臣以为,国之正统不可有二。亲王越封,不应准允。”
    话音方落,袅绕养身香的殿宇骤然一寂。内侍林立,皆束手弓腰,低眉垂首。
    片刻,天子轻咳一声,殿中几近凝滞的气息方重新流动。
    “确是如此。此事,便依你心意去办罢。”
    覃景尧当即拱手低眉领命。
    恰时,有内侍托鎏金漆盘悄步近前,于三步外止步。御前总管上前取下一巴掌大小、通体鎏金精雕盘龙的檀木盒,小心翼翼捧至天子茶畔,轻启盒盖,
    一枚绿意莹莹的浑圆药丸,静置黄缎之上,旁配一指长,三指粗的瓷白玉净瓶。
    天子净手后亲取绿丸入口,接过玉瓶送服,随即闭目后靠引枕。不多时,苍白面颊渐浮血色,天子眉宇舒展,胡须之上如沟壑的纹路亦缓缓平复。
    期间,覃景尧低眉垂目,缄默不语。待天子开口,方自入定般中回神。
    天子嗓音带着餍足后的慵懒:“朕不日将往行宫静养。你既居尚书令之位,朕离京期间,朝中诸事皆需你决断处置。京师亦离不开你坐镇。然西北修筑云泽渠,事关民生万代,轻忽不得。”
    “你以为,这代督之臣,谁可胜任?”
    “修筑云泽渠乃万代大计。统筹调度需能力出众,银资人手须尽其用,故需清廉自持,胸怀家国之人。且此事功成需数年之久,则更需此人大公无私。”
    一条条严苛至极,然泱泱大国,符合者众。唯缺覃景尧未尽之一语,更需有足以压制当地门阀之身份地位。
    西北幅员辽阔,然荒坡连绵。百姓虽勤,却水源匮乏,数里无河,二三村落共汲一井。若非毗邻塞外多产牛羊野物,民风剽悍擅猎,兼之陆路四通,商旅不绝,恐早已灾荒生乱。
    然国不可无人,地不可无水。水源不济,终难长久。
    为此,西北引水修渠之事,朝中早有定议。工虽未兴,名已早定。都水使者,材源供给,章程钱粮,俱已呈报,严查暗审,风声亦早传至北地。当地百姓额手称庆,只待动土。
    恰去岁边塞起兵,正予晟朝杀鸡儆猴之机。边疆传信,已带兵巡部,诸部臣服。
    届时工事兴,短则五六载,可保出入无阻,外患无忧。如今方算万事俱备。
    且水至清则无鱼,此事,亦是鲤跃龙门的镀金大道。
    覃景尧拧眉略作沉吟,摇首道:“陛下广纳良臣,野无遗贤,朝中适者辈出。然兹事体大,臣难以定夺。陛下御下有方,此人选,还需陛下钦点。”
    天子威目在他身上微顿,灰白短须似有颤动,侧身肘陷引枕,一抬手,白底漆金龙腾云雾的茶盏便被恭呈而上。
    皇室威仪,举止深蕴,入喉无声。
    半晌,天子语音沉缓:“工部侍郎余文远,性情沉稳固执,嫉恶如仇。先前督建皇陵一事颇见成效。此次修坝,便任其为总督渠使,总揽全局。”
    “西北民风剽悍,多匪患,便调都督佥事刘敬山,率本部五千军士,一并开赴。任其为督工护军使,以弹压地方,协从调度。”
    天子举杯润喉,挥挥手:“余事安排,你看着办罢。”
    余文远,南方翠微人氏,奉旨监修皇陵,乃为天子直臣。
    武盛帝有训,官不可治本籍。南人北任方堪称稳妥,大事掌于文臣之手,旁有武官威震,帝王之道,举重若轻。
    天子稳坐江山数十载,唯惜,力有不逮。
    覃景尧起身领命:“臣遵旨。”
    天子唤其平身赐座,短须微动,笑道:“你办事,朕最是放心。太子年幼,若有你半分才干,朕亦能省心了。”
    覃景尧浅笑,如玉俊颜依稀与皇后有两分相似,与太子却全无相像。
    “陛下过誉。臣岂敢与太子相提并论?太子天资过人,诗书礼易,言谈举止俱显龙章凤姿,气度天成,百官无不叹服。且今将十岁,已非稚龄。臣每观之,愈觉肖似陛下,假以时日,必能担此大任。”
    “哈哈哈,”
    人皆喜闻谏言,尊贵如天子亦不能免俗。因大悦,面色竟比方才更显红润,不住颔首,手掌麒麟扶手道,
    “太子无兄弟,唯你一个表兄。还须跟在你身边听学看做。”
    闻弦而知意,覃景尧当即应下:“蒙陛下与太子信重,臣必倾囊相授。”
    天子颔首,目光扫过他面容,语重心长道:“如今你既已成婚,又是煞费苦心求得的姻缘,当尽早绵延子嗣才是。日后覃氏一脉,还需由你承继开来。”
    此言似是恰中心事,素来从容沉稳的男子唇角抑不住泛起笑意,略露面对长辈时的晚辈之态。
    “还要多谢陛下与娘娘成全。只是臣方新婚,尚无意添丁,于夫妻之间横插一人。且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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