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 4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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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泽倏地一震,双目圆睁,

    大人该不会以为人竟藏在这雪堆之中?

    可这如何可能?且不提这般大小如何藏的住人,这般酷寒天气置身雪内,不要命了不成?

    可旋即,同泽猛地一怔,一股彻骨寒意倏然袭来,竟激得他生生打了个寒噤,

    是了,旁人或许不敢,可若是兰姑娘——

    她可是连那般汹涌的急流都敢纵身跃下!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凛冽寒气刮过面颊。待再度凝神,却见大人已屈身蹲在那座雪堆之前。

    “大人!”

    雪堆如此低矮难以容身,覃景尧岂会不知。

    护手方一摘下,不过瞬息之间,指节已冻得通红。若当真将整个人埋于这冰雪之中,又该冻作何等模样?

    探入雪堆的手不知是因严寒还是惊惧,止不住地颤抖,可覃景尧扒开积雪的动作却未有半分迟疑。

    山中寒气凛冽,积雪早已凝冻成冰。林间万籁俱寂,冰层碎裂的喀嚓声,恍如一道道冰箭,直刺入屏息凝神的众人心头,寒意彻骨。

    下一瞬,惊骇的抽气声骤然四起,此起彼伏。

    不知是惊于那雪堆之下竟真藏了人,还是骇见于尊贵如大人竟失态至单膝跪地。

    雪堆崩落,覃景尧只觉自己的心亦随之碎裂。眼前这蜷作一团,周身覆满白霜,僵冷如冰雕般一动不动的人——

    怎会是他的浓浓?怎能是他的浓浓?!

    纵使他万般不愿相信,纵使眼前之人一身粗布敝衣,无需辨其容貌,只腕间那一抹锁金手串,便已击碎他所有侥幸。

    这一刹那,覃景尧亦如化作冰雕,血液凝滞,脑中轰鸣一片空白。

    她既知谨慎在外设下警戒,又怎会不为自己预留退路?

    她应当如狡兔三窟,诡黠似狐地藏身某处,瞧他久寻无果,正自洋洋得意,沾沾窃喜。

    抑或如坠入陷阱无力脱逃的小兽,惊惧交加,瑟瑟发抖地候他前来擒获!

    他的浓浓合该是狡黠得意的,抑或是楚楚可怜的,却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眼下这般——这般全然无声无息的模样!

    “生火!快!”

    诸般惊痛不过刹那,一道嘶哑得似被火燎过的低喝骤然炸响。同泽等人猛地惊醒,然而大雪覆野,山中虽不乏枯木,却尽被雪水浸透,难以引燃。

    同泽当即撕下内衫衣摆,拨开随身火引点燃,其余府卫见状纷纷效仿,迅速围拢上前。

    霎时间,这片冰封死寂之地,竟悄然生起一丝微弱却执拗的暖意。

    她蜷缩如婴孩,面颊深埋膝间。覃景尧探不出她的鼻息,亦不敢去探。此刻他只想立时将她从这冰封中解救,令她恢复柔软,睁开双眼,哪怕那眼中盛满痛恨与仇视。

    此地雪厚林深,这区区火源,不过杯水车薪。

    惊痛被强行抑下,带着体温的绒棉绣氅将那一团冰冷僵硬的身躯严实裹紧。覃景尧扯开衣襟,于冰天雪地间袒露胸膛,提笔执剑的手指已冻得痕痕驳驳,却仍将人稳稳托起,紧贴入怀。

    强抑住被寒冰附身的战栗,右膝处已被雪水浸透,寒意如锥,刺破皮肉直透骨髓,他却恍若未觉。只在抱人起身时踉跄一瞬,随即迅速稳住身形,低头看向怀中,继而双臂收紧,步履如疾般向山下奔去。

    他眼眶赤红,呼吸粗重,

    “一队人即刻回院引火烧水,取车中衣物,其余人燃火跟随!”

    “是!”

    雪径已清,府卫开道护卫,覃景尧怀抱着人一路疾行。沿途火把未熄,人已返回破院之中。

    熊熊燃烧的火盆与火炉将狭小的屋内烘得暖意扑面。府卫将同行马车中备好的洗漱用具端入房中,其余人则不停歇地烧雪化水。碧玉闻讯早已在床榻铺就厚厚被褥,置下保暖衣物,悄声退至门外听侯。

    覃景尧抱着人,立于数只火盆围合之中,不敢靠得太近,血液久凝骤遇高热,只怕血脉迸裂。

    她身上冰硬的外衣尚可破开弃置,但那棉帽早已与发肤冻作一处,强行剥离只会徒增损伤。身躯仍僵硬蜷缩,若要化解冰封,唯有浸于温水之中缓缓化开。

    万幸这陋室虽极尽简陋,尚存一口半残的水缸堪可一用。

    同泽率府卫低眉垂目,将盛满温水的水缸抬入屋内时,覃景尧的胸膛,脖颈,下颌与肩臂早已被寒意蚀透,僵冷麻木。他却蓦然抬起头来,喉结微颤,下颌绷得极紧。

    一缕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细弱气流,极缓地,似有若无地拂过他麻木的下颌,被始终紧绷的感官骤然捕获。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陡然粗重,脚下如踏虚空般将人浸入温水之中,两点波纹随即在水面悄然漾开。

    水缸边缘破损嶙峋,锋利如刃,覃景尧却浑然不顾。他一臂没入水中,仍稳稳托抱着她,直至此刻,方敢探指试她鼻息。当那一缕微弱冰凉的呼吸拂过指腹时,他骤然目眦尽赤,浑身剧颤,半悬的膝重重砸落于地。

    *

    反复添换六次温水,她的身躯终于不再僵硬。原被他娇养得粉润细嫩的肌肤,此刻却透出一种惨淡的青白。蜷缩的四肢与头颅渐渐舒展于水中,软软倚入他臂弯的那一瞬,

    覃景尧蓦然闭目,深长吸气,颌骨紧收,喉结滚动,颈间青筋盘虬突起。

    恐湿衣寒气侵她身体,他只着亵裤将人自水中抱起。屋内暖流甫一沾她身,旋即被厚软棉被轻柔裹紧。

    覃景尧湿发垂覆裸背,手持棉巾不断汲吸她发间水迹。待不再滴水,方抱她至火盆前坐下取暖。她肌肤虽已复软,稍一用力便能启开紧咬的牙关,然而刺骨寒意却仍不住自她本应温软的身躯内透出。

    银匙经热水暖过,轻压着她灰紫色的唇,将温水一点点喂入。覃景尧松开手,指尖在她咽喉处轻柔抚动,见她乖乖咽下,心下方稍定。

    他的胸膛与后背早已汗湿,不知是火盆烘烤所致,还是迟来的后怕终于漫上心头。

    两个多月,八十三个日夜煎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既疯魔般渴望得到她的音讯,又恐惧那会是噩耗,竟是生平头一遭教他尝到怕为何物的滋味。

    此刻,较之先前更甚的后怕汹汹袭来,他甚至不敢设想,若再晚上片刻寻得她,将会是何等后果。

    半垂的眼帘之下,目光始终凝于怀中。她双目紧闭,原本紧蹙的眉尖已然舒展,一侧脸颊被火光映出淡淡嫣红,恍若正安然浅眠。

    唯有那依旧泛着青紫、被他反复厮磨吮吻的唇,与吞纳入腹的冰冷气息,仍在无声诉说她曾遭受了何等苦楚。

    一双手早已红肿皲裂,指腹掌心伤痕交错,触目惊心,哪还有半分往日玉指纤纤的模样。

    她已被冻得全然失了知觉,纵是清洗涂药如受酷刑,竟也未颤动分毫。

    反倒是覃景尧,每为她涂抹一处伤口,指尖便痉挛般颤抖不止。待将那双手小心翼翼裹药包妥,轻轻将其拢入怀中暖着。

    自得知她宁冒死也要离开他而积压的怒意,至此刻,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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