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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浓浓》 24-30(第15/22页)
将查证始末择要陈明。待墨迹稍干,便亲手将那素笺装入皂色信筒,趁着溶溶月色放飞信隼。
*
六月杪,赤日铄金,
龙朔城里如置洪炉,纵是暮色四合,冰轮初上,那蒸腾的暑气仍纠缠不去。
尚书六部,政本之地。
都堂正堂按制布下六尊青铜冰鉴,玄色大理石墁地如镜,纵是伏暑亦当清凉无汗。然从左右丞至流外令史,人人噤若寒蝉,青绯官袍下竟无一片干纱,倒比那冰鉴外壁的凝露,还要湿透三分。
直待那道着紫色官袍的身影,转过都堂门屏,众官这才徐徐直身。方才凝滞如封冻的都堂内,顿时如春冰乍裂,
青袍主事们幞头下的额发已湿,碾茶的罗绢声,竹纸奏抄的翻动声骤然密集,更有年轻录事忍不住揉按起跪麻的膝盖,暗吸凉气。
赤狄使团入京请罪的一应仪程,已经礼部勘定完备,也不曾听闻有哪个不识礼数的前来生事。更教人诧异的是,那位在玉青静养时竟眷顾一位民间女子,非但为其延误归程,更于众目睽睽之下,明言庇护之意。而今九衢巷议纷纷,皆道这位素来冷面铁腕的大人,此番怕是动了真情。
却不知为何,这几日他神色如旧,眉宇间亦不见愠色,可每当那双幽深凤目淡淡扫来,便教人无端脊背生寒,如芒刺在背。
故而近日都堂上下愈发如履薄冰,一举一动皆慎之又慎,唯恐行差踏错触了那位大人的逆鳞。虽说此刻人已离衙,可那通身威仪却似仍悬于梁上,教人不敢在背后妄议半句。同僚相见,不过以目示意,连私语都化作眉间一缕欲言又止。
戌时三刻,覃景尧踏着月色回府,摇曳的烛影将他轮廓镀上一层晦明难辨的暗芒,行过时,慑得檐下值夜的侍卫愈发屏息垂首。
夜风拂过万字锦地纹的游廊,带起侍女手中灯盏流苏,那些浮动的光影在青砖地上蜿蜒,恍若天上星河倾泻人间。
唯灯火明灭间,照见廊柱上御赐的云蟒纹,无声彰显主人的权势。
然而这府里的人与景,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尽是些俗不可耐之物。偏生那鲜活灵动,带着娇嗔絮语的书信骤然断绝,更教人觉得眼前这一切,格外难耐。
甫一跨过门槛,官袍未褪,便开口问:“信隼可回,”
将亭连忙双手奉上那卷系着黑色丝带的信笺:“禀大人,申时三刻信隼便已回府。”
覃景尧挥退婢女,头上官帽已去,紫色官袍随意敞着,露出内里素白的中衣,一掌宽的皎白缎带紧束腰间,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轮廓,烛火下隐约可见衣料下紧绷的肌理线条。
他旋身落座,修长两指拈起那卷信笺,以食指为轴徐徐展开,不过寥寥数行的墨迹,凤目微扫间便已阅尽。
室内寂然无声,唯闻烛花偶尔爆开的细微脆响。修长手指一松,那信笺便自动蜷缩回原状,犹如褪了生机的蝶翼,再无人投去半分目光。
各家府邸皆无异动,邻里亲友亦未见殊色。路引乃是自行办理,车马护卫皆由亲近之人打点,表面看来,当真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省亲之行。
然而正是这番正常,反倒成了最蹊跷之处,她既无高堂在世,亦无血亲可依,所谓亲人,不过是那庵里几个比丘尼。
这般情形下,她要探的是哪门子亲?
人心险恶,覃景尧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若被那些看似热络的邻里亲朋暗中勾结设局,以她那纯然不设防,总以善意度人的性子,只怕遭人算计了还懵然不知,甚至反替歹人数清银钱。
墨玉般的眼瞳深处暗潮翻涌,眉间蹙起的折痕如刀锋出鞘,凌厉迫人,
覃景尧站起身,双臂平展如鹤翼初张,将亭即刻趋步上前,先解下腰带,又顺着肩线将紫色官袍层层褪下,
“将玉清别院一应仆役尽数押送卢亭文衙门,以侍主失职之罪严加审讯。另修密函一道,命其密切监查林家与庵中动向,但有蛛丝马迹,不必请命即可收押问罪。”
“是!”
第28章 第 28 章 抵龙朔
自六月廿三启程, 历时十七个昼夜跋涉,终在七月十这日,安然抵达龙朔城。
“刘车夫, 还有诸位大哥,这一路多赖诸位照拂, 浓浓先在此谢过, 不知林大哥可有嘱咐各位返程的时日?”
兰浓浓让马车停在龙朔城外三里亭处,怕不凑巧碰上姚景,便指尖微抬, 只将青布车帘掀起一掌宽的缝隙, 倚在窗边朝外轻声探问,
“回姑娘的话, ”
为首的护卫抱拳一礼, “公子只吩咐我等护姑娘周全, 至于归期”
他略一迟疑, 摇头道, “并不曾限定时日。”
“那可好,既然不急返程,诸位不妨在龙朔稍作休整。护送之责既已圆满完成, 这些时日便作休假。待养足了精神, 再启程不迟。”
吴安几个皆是林府精心栽培的护院, 个个拳脚功夫了得。此番专程护送兰姑娘一人上京, 原就轻松,姑娘心慈, 不仅时时叮嘱歇息,沿途食宿更是安排得极为妥帖。是故这一路行来,倒似游历一般惬意, 全然不觉护卫之劳。
“多谢姑娘体恤,此皆是我等护卫之责本分而已。临行前公子特意交代我等,需待姑娘在龙朔安顿妥当,见过该见的人,诸事皆顺,方可回返。”
兰浓浓忽地展颜一笑,声如清泉击玉,带着掩不住的雀跃,“那便要再劳烦诸位几日了,咱们这就进城去!”
吴安在车外洪亮地应了声得令,随即扬鞭策马至队首,招呼众人朝城门方向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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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朔城不愧为天子都城,仅入城的十二座门阙便显煌煌气派。每座城门分设双道,朱漆车道与青石步道泾渭分明。
查验路引的官吏肃立如松,虽神色冷峻不假辞色,验看文书时却迅若鹰隼,朱印真伪,笔迹虚实,瞬息可辨。
入城的车马行人虽排作蜿蜒长龙,却井然有序,未见半分壅塞。城门两侧,铁甲森然的戍卫执戟而立,枪尖寒芒与盔甲冷光交相辉映。
那一张张被烈日淬炼的面庞如刀削斧刻,目光更似出鞘利刃,将天子脚下的赫赫威仪展露无遗。
兰浓浓一一应对盘问,验明正身,缴清路税后,执笔在路引上落下娟秀字迹。待接过钤着龙朔府大印的户碟,重登马车后,她方悄然松了口气,这天子脚下的规矩,果真比州府森严十倍不止。
一入城门,鼎沸人声便如潮水般轰然漫来。玉青城的繁华与此地相比,犹如溪流之于江海,前者不过数万人口的小邑,而龙朔作为天子帝都,常住百姓已逾百万,
九州才俊,八方商旅,皆如百川归海,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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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这偌大城池,寻间洁净宽敞的客栈应是轻而易举,岂料入城后连问数家,竟辗转半时辰有余,方觅得一间尚余客房的旅舍。
问过小二方知,原是赤狄使团不日将入京朝觐,各地商贾早已闻风而动,俱是备了十成十的货色,专候着赤狄人使囊里的金银。
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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