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冬: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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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滚滚的黑烟,女孩编着那时流行的发辫,眼中有光,而他微微低头看她,目光温和。

    这是宋娰,他培养的学徒。

    牧师本不该在那留下任何照片,但那时宋娰抬着脸,目光期待又崇拜,“唐先生,我们可以合张影吗?等将来有一天你去了美国,我还可以看看你照片。”

    这张照片后来一人一张,宋娰手中的那张现在挂在中国的公安部网络,他的面部特征彻底暴露。

    牧师眼中闪过冷意,望着土坑中挣扎着卧底,用打火机点燃照片,丢进去。

    好好睡一觉吧。

    小娰。

    学徒确认死亡,孟德川被警方抓捕的消息很快传到这边。

    能利用的变少了,牧师突然想起孟德川还有个孙女,眼中幽光闪烁,“把他们处理掉。”

    “你能处理得掉我们,但处理不掉千千万万甘愿为正义牺牲的人。你害人害己,毫无人性,有多少家庭因你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受你蛊惑走上歧路。畜生都不如,迟早会为你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牧师回头抬枪,一声枪响后,说话的男人倒在血泊中。

    灯塔闪烁几下。透过车窗看,天穹是深蓝色,冬屿判断自己的位置在海湾边,依稀能听见海鸥的叫声。

    这段仓促的时间,她想到了很多。

    有关儿时父母哥哥的回忆,还有童年的那个摇椅,一直在吱吱呀呀地响。爸爸躺在上面,问她,想成为怎样一个人。

    她说健康。

    童年的家长和老师似乎总是致力于让孩子们从财富、健康、爱、自由中四选一。

    爸爸问:“为什么?”

    她笑着回答:“可以不被爱。但我不想让我爱的人产生负担。人,来到这个世间不容易,我健康地出生,也想健康地长大,这样或许就能陪你们久点,我想一直跟家人在一起。”

    爸爸怔然看向她,“小岛,你好不一样。”

    比起清醒果敢,她更愿意情感细腻丰富又不失温柔。

    跟家人在一起长久。

    去尝试接触不可能的人。

    还有,打破眼前的困境。

    冬屿深呼吸让大脑从酒精的麻痹中挣脱开,旁边的壮汉为提防她触碰车内尖锐的物品,专门在棱角处铺了块毯子。

    她想起口袋里还有公交卡,双手缠了胶带无法触碰,想着能不能抖出来,谁知低头就看见了别在衣服上的发卡。

    不需要的时候,女生总习惯把发卡夹在衬衫下端,这样方便夹刘海。没想到两次都能派上用场。

    这个发卡,是L后面给她的。

    前面撬门的时候断过一次,他发现这细节后赔了个一模一样的。

    有时候太讨厌他的冷漠。

    有时候又喜欢他的细心。

    冬屿用手腕摩擦衣服下端,发卡很快掉在座位上,趁几个壮汉不注意,她双手抓起发卡藏在手心割胶带。

    面包车驶上高架桥,身边壮汉因为价格的事跟路承洲吵了起来,他们显然想要更多的钱,拿到定金但是不交人,讹诈完路承洲再把冬屿交给牧师。

    冬屿不给他们机会,胶带还有一点就彻底割开了,她没有下一步动作,重新把胶带断口处黏上,这样只要一用劲胶带就会断裂。

    高架桥根本就没有绿化带给冬屿跳车,这个车速要么不跳,要么跳进海里,而她摔入海中的一瞬间极有可能眩晕。

    跳?还是不跳?

    “诶,冯哥,你说这个路承洲上当了没?我怎么没看见他往我们卡里转钱,还是被他猜出我们想要两头吃了。”

    冯哥穿着老头背心,食指夹着点燃不久的香烟。他转动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别废话了。有人在跟踪我们……你看能不能租到船,实在不行带着这死妮子上岛躲一会。”

    “是条子吗?这么快?”壮汉看向冬屿的表情恶狠狠。

    “条子的机车不长这样,他们也不戴这种头盔。鬼知道是谁,他妈一直甩不掉,老子油门都快踩到底了。”

    他往窗外丢了一个烟头,顺便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一踩油门,面包车开到最大码,横冲直撞,高架桥上的车辆慌忙逃避,窗外景象模糊成了斑驳色块。

    冬屿正在寻找最佳时机,只要面包车一靠近高架桥边缘她就跳车进海。

    虽然不太确定能不能游回岸边,也总比落在毒贩手中好。

    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莫名想起了他。

    那怎么可能呢……

    冬屿微微失落,但旋即视线锁定窗外深蓝色块,她顷刻挣脱胶带,踹了身边壮汉一脚,手指抓着发卡打开面包车门。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

    “不好,这死妮子要跑!!!!”

    “不是要你看好?她怎么弄开的,你他妈在干什么!没有她我们哪来的钱,条子现在四处抓我们。”

    “鬼知道,我明明把她绑得死死的,我去她不要命了吗,这么高的车速也敢跳车!”

    夜晚的空气很湿漉。

    开门跳车的瞬间,她脸上绒毛感受到了久违的冷雨,身上衬衫在空中飘荡,呼啸的风自她胳膊肘下端穿过。

    高架桥上车辆稀少,雨水渲染黑漆漆的天空。

    各种各样的画面都在放慢。冬屿想,坠落的速度很快的。

    下一秒应该就是大海了。

    一辆机车突然飞驰入她的视野内。

    他戴着黑色头盔,肩颈如刀,轮胎飞溅出水花,巨大的引擎声入侵着冬屿的每一寸感官。

    她明明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神情中的焦躁。

    雨水打在他肩膀上,桥上路灯朦胧纷乱,充斥着身后歹徒愤怒的声音。

    路梁放从容朝她伸出一只手,淡声说,“谁让你跳车了?猪。”

    他看着她掌中带血的发卡,声音稍微放缓,“警匪片看多了是吧。”

    冬屿下意识握住他手臂,路梁放将她带到机车后座,直升机的灯光照下来,面包车上的咒骂上只多不少,颇有种同归于尽的意味。

    若是跳海,最大的一种可能其实是在接触水面的瞬间受到剧烈冲击,大脑彻底眩晕失去意识。很多跳桥自杀的人便是这样,根本就不会有挣扎自救的机会。

    除非运气特别好。

    若不是在绝境,谁会想赌这么小概率的运气?

    冬屿不敢搂他腰,免得他骂人,手指轻微捏住路梁放肩上衣褶,声音哽塞,“你就不能说话好听点吗?”

    路梁放淡声,“不能。再吵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第66章 我的名字叫红

    面包车上两人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打转方向盘,朝着冬屿这边撞去。

    路梁放猛然一个加速,轮胎在路面留下两道深刻的胎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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