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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他哪里比我好》 30-40(第13/23页)
勉强用一旁的江水压一压。
她蹲下身,开始挖一株苦菜的根。
那动作很熟练,似乎已经做过千百回,但满手难免还是沾满了黏糊糊的甩不掉的泥。
就在那株苦菜已经被追怜挖出来,递到嘴边,打算囫囵咬几口压一压饿劲儿时,一个清澈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你……在吃什么吗?野外的食物不干净,吃了会肚子疼的。”
追怜被惊得差点跌进河里。
她回过头去,脸上一片茫然然,视野里却出现一个眉眼清秀的男孩。
他看起来比她大一点,十来岁的模样,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的长裤。
那眼神里没有追怜常见的畏惧或嘲弄,而是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纯粹的担忧。
是村里上半年才回来的那户人家的孩子?
她听人议论过的,说他们是从很远的大城市来的,很快又要走了。
追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因为“河神新娘”的身份,就连爹娘,也不敢这样直接发出声音跟她说话。
乔洵礼看着她警惕又狼狈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抽紧了一下。
他明日就要和外婆一起回S城了,父母已经在那边安顿好了工作,替他安排好了学校,他今天……本只是想再来看看这片赋予他童年最后宁静夏日的青江水。
却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同龄女孩在这里像个小野人一样求生。
她长得明明那么漂亮,却仿佛长期营养不良,薄薄一层皮肉挂在细瘦的骨头上。
他走近几步,保持着一个不会让她感到压迫的距离,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你没吃晚饭吗?挖这些……是为了吃?”
追怜抿紧嘴唇,不肯回答。
长期的孤立让她无法轻易相信突如其来的善意。
这种沉默下的窘迫与饥饿,乔洵礼看懂了。
他心里很难过,一种纯粹而温柔的怜悯浮了上来。
他想了想,鼓起勇气发出邀请:“我外婆家就在那边,不远。”
“我……我让我外婆给你做点吃的吧?热乎乎的饭菜,比这个好吃。”
渴望,很细微的一丝从追怜眼里闪过去。
但很快又被恐惧覆盖。
她猛地摇头,声音因为久未与人交谈而有些沙哑:“不行,我不能去别人家。
“我是……”这个称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追怜好一会儿才把话接下去,“河神新娘。”
“为什么不行?什么是河神新娘?”乔洵礼的语气里有浓浓的不解,“可什么新娘都要吃饭的呀。”
“他们会害怕……觉得晦气。”
追怜低下头,盯着自己沾满泥巴的双手瞧,“村长说,我不能去别人家,会惹河神不高兴。”
那时候的她还太小,其实并不太懂晦气这个词的确切含义。
但她清楚地感受过那种被视作不祥的排斥。
乔洵礼轻轻皱起了眉,于这个村子而言,他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外乡人,他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禁忌。
所以他只觉得荒谬。
乔洵礼:“吃顿饭怎么会是晦气?饿肚子才是坏事。”
“我外婆人很好的,她不怕。”他的语气很温柔,带着超越年龄的安抚意,“走吧,就吃一顿饭,没人会说什么。”
“而且明天……明天我就走了。”
他恳切地请求着追怜。
或许是对方眼里的关切太真切,或许这将是最后一次机会能在这个村子里吃饱饭,追怜犹豫了很久,终于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乔洵礼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温暖而和煦。
他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看追怜有没有跟上。
乔洵礼外婆家厨房的小桌上,那一顿简单却热气腾腾的饭菜,是追怜记忆中前所未有的美味。
乔洵礼一脸欣慰地看着她安静地扒饭,而他的外婆也很慈祥,同样满目心疼地看着她。
她不断给她夹菜,嘴里还不住念叨着“可怜见的,瘦成这样子”。
最终追怜离开时,她还往她手里塞了一大包用油纸裹好的桃花酥,老人家的手温暖而粗糙,给了她从未领会过的善意。
“好孩子,带回去慢慢吃。”
“以后啊,对自己好一点……唉,能吃饱的时候就多吃点,能跑的时候,就别傻站着……晓得吗?”
什么叫能跑的时候就别傻站着?
她为什么要跑?
“记住……青江后山那条河。”
老人家似乎是实在不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又压低声音道,“要找出路时候,去那里看看。”
那时的追怜提着那包桃花酥,只知道呐呐地点头。
乔洵礼送她回家,他们路过那条明净而清澈的青江,追怜却忽觉那口江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平静。
那其实是一张血盆大口,一张随时能将她吞噬的血盆大口。
“S城——”她忽而抓住乔洵礼的衣袖,问,“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里有高楼,有大厦,还有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是一个和这里很不同的地方。”乔洵礼想了想,很认真补充,“如果以后你来,我可以带你去看。”
乔洵礼的外婆没有明说的一切,终于在追怜十六岁来临
的前夕,偶然偷听到自己将被沉河献祭,嫁给河神的消息时,恍然悟了。
昏迷中的追怜,就这样深陷于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
时而低泣,时而呓语。
“洵礼……乔洵礼……”
她常在睡梦中蜷缩成一团,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你在哪里啊,你怎么不来接我啊……你说过……说过会来找我的……我好想你啊……”
泪水不断滑落,滑落,浸湿了枕巾。
呓语不断重复,重复,像是要说透这些年的思念。
偶尔,她的眉头也会紧紧锁起。
呼吸一点一点变急促,唇间溢出的名字换成了另一个:“裴知喻……不要……不要过来……你自己去……下地狱……”
那声音里充满了惊惧与厌恶,似乎是碰见了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
但裴知喻早已无心去追探追怜声音里的厌恶,她这突如其来的的病倒,真的彻底吓疯了他。
医生来来去去,却只说这是心力交瘁,惊惧过度引发的自我封闭和高热,药物只能缓解症状,心结还需心药医。
裴知喻日夜守在她床边,几乎从不合眼。
大床上的少女面颊苍白如纸,即使昏睡时神情也痛苦不堪。
恐慌。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会失去她。
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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