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与雪松: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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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坐下。

    “你穿着挺合适。”程江雪瞥他一眼,“不觉得扎人吗?”

    周覆摊开手,烘着被浸得发白的手指:“习惯了,来乡里这么久,比这难受的事多了,这算什么。”

    程江雪浓密的头发里,不断有缕缕白汽冒出来。

    窗外雨脚如麻,炉子里的红光把他半边脸映得暖融融的。

    程江雪侧过头看他,忽然说:“周覆,你变了。”

    “哪儿变了?”周覆卷起袖子,露出冷白而结实的小臂。

    程江雪摇摇头:“说不上来,但我觉得如果是以前的你,哪怕是因为工作需要分到白水镇,也不可能这样冲锋陷阵。”

    以周覆的精明城府,舍己为人、先天下之忧这种事,怎么也不会轮到他。

    他最该做的,就是坐在办公室里,蘸着墨,居高临下地写锦绣文章,把心血熬成一锅美妙的、成功的仕途哲学。

    总之不会是她看到的这样,全心全意讲奉献。

    “也许吧。”周覆的手搭在膝盖上,垂下来,“到这儿以后,脱离了那个高密度的精英环境,我也开始反思。从前在大院里学到的,是要脑子活、反应快、会来事,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尤其是位置在我们之上的。对弱者呢,表面客套,其实没什么同理心。”

    程江雪点头:“没错,我都看出来了。但你比其他人好一点,至少还讲一讲风度,不会把轻视写脸上。”

    周覆笑了下:“谢谢你的夸奖。刚开始做基层工作,我的想法就受到不小的冲击,大部分群众,尤其是老少村民们,他们从小没有好的教育环境,就是适应性差,理解能力也不强,一项通知要反复地解释,才有可能听明白。”

    “是啊,以为都是你们那样的人精呢。”程江雪说。

    “对,适者共生。但他们依然淳朴、善良,得到扶贫补助的第一天,就绕过十几里山路,来给我送一筐子鸡蛋。”

    “要了吗?”

    “那你说能要吗?”周覆斜了她一眼,“赶紧掏钱买啊我。”

    程江雪笑,火光在她眼里一闪一闪的。

    周覆也全神贯注地看她:“还有你,我也没有真正理解过你。”

    “理解我什么?”程江雪拨头发的手停了,恍惚地问。

    周覆又低头,她一截脚踝露在外面,在红灯中白净细弱。

    他几不可闻地笑笑:“你说毕业要带我回家,又怕出国读书会见不到我,在这些未来里,你全都把我考虑了进去,我却只傲慢地想到自己,想到自己也许不适合结婚,不适合长久的亲密关系,怕自己的爱情是父母的糟糕续集,没有理会你的心情。那些时候,你一定很难过。”

    “还说这个干嘛。”程江雪的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两根食指来回地绞着。

    她指甲很尖,周覆怕她划破自己,牵了一只过来,握在手里:“跟我谈恋爱,真的是非常低质量的相处,不知道你怎么忍了我那么久。”

    程江雪没推开,她轻声说:“也不能这么讲,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一上来就把期望堆得很高。你也年轻,还走着家里安排的路,没有像现在这样,靠自己去构建过一个未来,原生家庭的问题也没清算,不能只怪你。”

    岁数轻的时候恋爱,眼中纯粹得只剩爱。

    万物简单到化整为一个问题——你到底爱不爱我。

    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那就是不爱;没有收获同等的热烈,那也不叫爱。

    但爱不是一个这么简单的字眼。

    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沟通过。

    过去无数次的交流,语言作为古老而局限的载体,从未冲破他们各自的认知壁垒。

    这个过程里充满了猜测和分歧,谁也没有真正用对方的眼睛看问题。

    会失望,会争执,会分手,都是因为他们坚信,自己破译出的表情密码是唯一正确的真相,却忘了问一句,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程江雪把手抽出来。

    她坦然地笑了下,像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

    程江雪偏过头对他说:“不要总提当年,谈到这里就够了。”

    “好,以后不说了。”周覆嘴角噙着点笑,突然发问,“男朋友是骗我的吧?我问遍了,压根查不出这号人。”

    被当面拆穿那么浅的谎,程江雪先是怔住了,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两下,然后低下头,鼻腔里发出声嗤笑。

    过了会儿,她高抬起下巴:“是,那又怎么样,我不接受其他人,也不会接受你。”

    “我知道。”

    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周覆喉咙里像含了冰,冷飕飕地吞下去。

    虽然说着拒绝的话,但她这个样子很可爱。

    周覆伸手给她捻开一缕头发:“对,千万不要接受,就冷落我,或者玩弄我。”

    让他也来当一回她,把她受过的伤,尝过的酸,咽下的苦,都分给他体验一遍。

    雨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唰唰地冲下来。

    头顶的灯投下一片沉影,程江雪望住他的眼睛,时间像是要凝固在这里,把一瞬拉长成永恒。

    她又慌忙转头,视线坠入白茫茫的雨雾。

    程江雪脸颊有点热,应该是被烤得。

    她结巴地说:“你你又跟谁学的,哪儿来这么多词。”

    “不用学,我天生就会。”周覆还盯着她看,面不改色,“还能给老郑补习,如果他需要的话,不过他没空恋爱,忙成三孙子。”

    程江雪嘁了声:“会说也没听你说过,讲大道理就来劲。”

    她正低头,一段颈子从衣领里露出来,白得令人心惊。

    重新烘干的发梢团在肩上,墨云一样乌黑。

    护发精油的香气弥漫开,将他温柔地包裹住。

    周覆不动了,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把这点气味吹散。

    他忽然想抽烟,喉头干涩地吞了一下。

    于是缓缓道:“以前对未来都不确定,不敢说太多,也不好说太深。况且,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深沉寡言的男士,对这套不感兴趣。”

    “谁会反感听好话啊。”

    “行,那以后天天说,当政治任务说,说到你受不了。”

    “不要。”程江雪猛地回过头,“我也很忙,没空听这些虚头巴脑的。”

    忽然对视上,她的眼神有一秒的失焦。

    她甚至感受到他下巴上的温度,一口气呼得失了刚才的平稳。

    因为离得太近,她有种微醺的晕眩,像跌进了温柔罗网里。

    周覆更是喉咙发痒发干,想要说话,也想吻她。

    又怕惊散了这么一点好不容易聚拢的氛围。

    周覆抬起手说:“你头发上有东西,别动。”

    “什么东西,虫子吗?”程江雪真不动了。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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