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死后的第三年: 4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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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样呢?

    李浩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在对付泰雅的那些日夜,他连续通宵也不觉疲倦,他很少想起夏听婵,更从未流过泪。

    复仇的执念和过量的事务榨干每一分一秒,像一剂强效止痛药,将“夏听婵”这三个字暂时从时间里彻底排除。

    但现在,这件事了结了。

    它迎来了结局。

    ……那他呢?

    陆痕钦是从完成复仇的这一刻起,才发现原来他在走向复仇结局的同时也是走向他的终点,该做的事做完了,他就彻底失去了意义和目标。

    这当然是不对的。

    人总说活着需要一个目标,大也好,小也好,总归有个盼头,哪怕真是“混吃等死”,也一定有可以自洽和娱乐的事情足够获取多巴胺,好让自己一天接着一天活下去。

    可他好像没有了。

    他这一生,似乎一直在失去。

    陆痕钦是从这时才开始察觉,人在呼吸时,原来是带着钝痛的。

    就像吞药时不小心将药片黏在食道,即便早已融化,异样感却长久蔓延在胸腔,咳也咳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死亡最初的冲击带来的尖锐疼痛过去后,他有很长时间处于一种彻底的真空,仿佛落入巨大的、无声的爆炸里,他的世界变成了一幅扁平且失真的背景板,他就住在一个真空的玻璃罐里,外界一切的色彩褪去,声音模糊。

    他在这片无措的空茫里,有关夏听婵的一切却来势汹汹地反扑向他。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从未理清,话没有说尽,恩怨没有分明,爱恨纠缠,谁都没能说清。

    而她就这么离开了,把这个怎么都解不开的毛线球粗暴地抛给了他。

    他还在恨她,他明明说过要恨她一辈子,这日子才过了多久,她就这么潇洒自如地离开了。

    那些无处安放的恨意带着灼烧肺腑的力度变得扭曲而畸形,他恨她的决绝,恨她的残忍,恨她用这种最彻底的方式完成了最后一次的掌控和抛弃。

    陆痕钦在药效强制带来的睡眠里反复梦见她。

    他梦到她坐在岸边,手指上圈着一根细长的草绕啊绕,一看到他就把那根什么都挡不住的草竖起来比在脸前,假装一叶障目让他看不见她。

    他想过去,却被她往脚底下一点。

    他低头,看到两人之间隔了一条窄窄的小溪,像一面平静的镜子一样。

    “你要过来啊?”她笑眯眯地看着他。

    陆痕钦抬起脸望向她。

    他清楚地明白这是梦,原来人在梦境里也是能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的。

    他说:“我不过去,夏听婵,你见过岸边的鱼吗?看似触手可及,只要往浅水走几步就能捉住。但那其实是黄泉引路鱼,你追一步她退一步,直到淹死在水里。”

    他说:“你也是,你弄死我一次还不够,还要来第二次吗?”

    于是她扁扁嘴,手里的叶子晃了晃,他就醒了过来。

    陆痕钦昨晚又一次吞了一大把安眠药,他想让自己再一次完全睡过去,最好一觉醒来,夏听婵葬礼的这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次,他梦到了两人大吵一架的那天。

    他那些流不出来的眼泪像是失了禁一样落下,他听见他恨意滔天的那句:

    “夏听婵,你要是死了该有多好。”

    陆痕钦再一次在梦中知梦,他拼命挣扎着想醒过来,却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困在这场循环里挣脱不得。

    那句话像是冰冷藤蔓缠绕上来,勒得人窒息,他浑身战栗,像只没有尊严的狗一样以第三人的视角挡在两人之间,徒劳地阻止那个“陆痕钦”一遍遍重复那句诅咒。

    既定的命运无法改变,他连他的梦都停止不了,只尝到口腔中铁锈般的腥气。

    而当他终于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时,才发现葬礼的这一天还没有过去。

    仿佛从一个噩梦连接到了下一个。

    黄昏的夕阳像是老式电影院里微弱的光,陆痕钦躺在床上,过量服用安眠药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地隐痛着。

    房间陷入一种过于压抑的寂静,好像空气都不再流动,他耳边全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无穷无尽。

    两鬓都是潮湿的,他偏了下头,发现自己的枕头也是湿的。

    良久,他将手臂压在眼睛上,张了张嘴,喉结滚动间却什么音节都发不出来。

    手机堆积无数消息与未接来电,他一条条删去提示,只点开十几条外卖信息。

    他将周边能点到的所有绿豆糕都买了一份,有的甚至需跑腿代购。

    刚才他因为药物睡着了,一个电话都没接到,现在门口像是摆摊一样满满当当。

    陆痕钦起身,将那些绿豆糕全部拿进来,放在桌子上。

    他这段时间胃口很差,进食的时候甚至尝不出什么味道,白昊英说那是过度伤心的症状,他却嗤之以鼻。

    他为一个伤害他的感情骗子伤什么心?

    他只是恨她,恨她什么都没说就用一句“人死如灯灭”把一切都散在风里,留下他还耿耿于怀。

    陆痕钦将所有的盒子都打开,一块一块地尝试绿豆糕。

    入口时,一股强烈的甜腻味冲击鼻腔,他捻着湿润的绿豆糕,只觉得过量的甜带来涩苦的回味。

    好难吃。

    怎么跟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他咬了一口就放下,换下一家,再放下,换……

    那股子反胃的腻感像是油漆一样牢牢地扒在他的胸腔里,陆痕钦尝到第七家时再也忍不住,撑在洗手池边吐得昏天黑地。

    生理性眼泪被逼出来,他开着水龙头,双手撑在盥洗台两侧看着哗啦啦的水流,手指却无意按到了什么凸起。

    摸索着捡起来,才发现那是一个圆球形的硅胶耳堵。

    夏听婵用来戴耳饰的小玩意,她的耳饰大多很小巧简约,用耳堵在耳朵背面一塞,也很容易掉。

    而他总爱揉她耳垂,为防止被她埋怨,他买了很多,像是另一种“手腕上的小皮筋”一样散放在各处。

    陆痕钦捻着这粒米粒大小的耳堵,半晌,眼泪忽然毫无征兆地流下来。

    她几乎没来过这里,怎么这里也有她的东西?

    怎么哪里都有她?!

    怎么哪里都有她丢下的遗物?!

    怎么天大地大,找不到一个没有她的空间?!

    他也被她弃如敝履地留下了,像是留在世上另一种遗物一般,又像是承载着她过往的一个墓碑,他睡在她随手掷下一粒绿豆的床上,哪怕叠

    了十层八层被子,依旧硌得浑身发疼。

    夏听婵,你怎么敢死的……?

    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吗?

    你把我的人生撕成两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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