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臣: 76、追逐(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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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三娘,奴婢名?叫……”
    她话说得极慢,原本兰言诗是想随口说一个名字的,就算三娘怀疑,也需要时间查证,谁知正在此时,那美妇人的身后的门开了,走出了一个斯文阴柔的公子,他?对三娘说:“我家主子说,今日冲茶的灵水不错,问除了甘露,是否有其他的灵水?”
    三娘见到此人,立刻笑脸相迎,答:“还?备了今年冬日的雪水,采自巫山绿梅的初雪,我立刻命人去取来。”
    那公子看了兰言诗一眼。
    三娘怕这小婢女冲撞了贵客,忙挥手示意她离开。
    兰言诗伏低身子对两人行了礼,转身就走,此时那公子回了房,而?三娘站在原地,迟迟不动,她默默地看着?兰言诗的背影,看着?她走进了寅时房,才抬脚离开。
    兰言诗进了房,仍未放松。
    她以刚才那间房为子时房,以“子丑寅卯”推算,去了第三间房。
    她关门也好一会了,见无人追来,才松了口气。
    她将宝珠茉莉放在靠窗的矮几上,八重菊雕花窗户紧掩着,她打量了这房间一圈。
    房间里的桌椅屏风,清雅却奢靡,还?有张书桌,在桌上放着的古琴,如果她没认错的话,是名琴“春雷”。
    这嫖客还挺风雅。
    她走到书桌前,拾起琴谱,随手翻了两页,漫不经心的一眼,让她愣在原地,如被雷轰。
    只见在琴谱上写着?四个字——仙曲俗人。
    她呆愣,是因为她不懂,为何那字迹,跟程迦的如出一辙。
    再抬头,书桌对面的梨花木大床,则格外刺眼。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放肆的大笑,兰言诗听到有道雄浑的声音放声同人寒暄着?:
    “恭喜程二?公子,这才几日不见,就官升三级,我若过段时日再见你,你岂不是官拜三品?”
    兰言诗把那一页琴谱撕了下来,叠好揣进怀里,趴在门边,开了一道细小的门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她看见一抹石莲褐的背影。
    程释从方才那个子时房里走了出来,迎接此人。
    兰言诗发现程释对此人,很是恭敬,想必此人的地位不低,可她并未在朝中见过这人,心里更加疑惑。
    她得进去。
    进到那间房间。
    弄清楚,这群人聚在一起,究竟有何目的。
    此时一个婢女抱着玉壶上楼而来,壶里装着?的,应该是先前三娘让人取来的灵水。
    这婢女身材婀娜,上台阶的时候,不知在想什么,出神被垂地的裙衫绊住了脚,虽没摔倒,却踉跄了一下,此举动不大,却被那个阴柔的男子注意到了。
    等人都进去,他?对三娘吩咐道:“换一个稳妥的。”
    三娘应下。
    原本这个姑娘就是为了伺候这些?权贵特意重金养着的,谁料想一个轻微不当的举动,就让人给弃了。
    兰言诗见机会到来,她从房间出来,轻轻阖上门,路过他?们时,行礼且无声,那公子见她举止妥帖,指着?她说:“让她来。”
    三娘无奈答应,在进房之前,她挽着兰言诗的手臂,瞧着举止亲密,实际上在大袖衫下,却狠狠地掐了兰言诗一下,交代道:“放机灵点儿,别给我惹祸。”
    “是。”
    那痛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兰言诗咬牙忍住,顺从应下。
    入了子时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十二?开彩漆屏,上头画着龙腾天宫图,云雾缭绕,以红为主调,灰、绿作配,屏风之大,遮尽屋里的情况。
    她只闻到,房间里点着大象藏香,味如甘露,清幽宜人。
    她绕过屏风,往里走,谁知道屏风后面,又是屏风。
    这是一扇织锦屏风,白锦绣绿梅,绿梅繁茂,从东开到西,美轮美奂。
    屏风下面放着一张孔雀蓝四合如意天华锦纹织毯,毯上摆着?一个矮矮的桌案,案上摆着?茶具,方才那些进来的人,就坐在这薄纱点金绣绿梅的屏风之后。
    三娘指了指地上的蒲团,示意她就在此处呆着?。
    兰言诗就地跪坐。
    开始侍弄茶具。
    平日这些?都是蜜心做的,她虽然没正经弄过,但做做样子,足够了。
    她拿起桌上的白布,擦净双手。
    然后拿起竹筒做的竹勺,从玉壶中取出了一勺水,倒入茶釜中煎水,茶炉小火慢煮。
    然后从瓷罐中取出茶,揭开盖子,罐中传来了茶香阵阵,她用竹镊取出一片,放于鼻前轻嗅,是今年新采的龙泓今,放在茶磨,细细研磨,碾其为末……她的动作轻柔,被屏风那头的声音完全盖过——
    “今年头的雪下得好啊,瑞雪兆丰年,这才到年中,喜事不断。”
    这男子的声音粗旷,听口音不像是洛阳人。
    “呵呵,我路过益州,发现你的军营中的马,喂得各个膘肥体壮的,徐兄,你老实说,又比两年前扩充了多?少兵力?”
    “呵呵,不多?,不多?,当然不能同赵兄相比,听说这这些?年,幽州的兵力已由三万变成七万了?”
    有人感慨了一句:“幸好当初宰了那个宁家的小子,否则由他阻拦陛下实行节度史之制,我们如何建立自己的势力和军队。”
    “那小子是在当街被砍死的吧?”
    “赵兄你亲自派人动的手,居然不记得了?”
    “年纪大了,记不清楚的事多?的是,这算个屁。”那人笑声比乌鸦还难听,“宁家这算是绝后了吧?”
    “听说那个老不死的把自己亲孙女送去翰林院。”
    “孙女?”那人猖狂大笑:“女人,能成什么事?”
    “你们可曾去给宁见春的坟祭拜?虽然他为人愚钝,但咱们也算一场酒肉朋友。”
    “他?刚死那会儿想着要看看他?的,后来听曲给听忘了。”那人摸着胡须说:“晃眼间就过去这么久了啊,如今宁兄的坟头草都几尺高了吧?”
    “算啦算啦!不提死人!晦气!”
    “他?那个亲手写下的名?单,世侄儿,你找到了吗?”
    这时,屏风那头传来了程释的声音。
    “各位叔父请放心,那份名?册,永远不会有人找到。”
    “哦?这么说,名?册在你手中。”
    兰言诗手中碾茶的动作未停,方才那些人说的话,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来父亲当年的挚友,竟然是被这些?人所杀的。
    左手边坐着?两个,右手边坐着?三个。
    他?们的势力不在洛阳,而?是遍布天下。
    兰言诗借着?用筛茶的举动,抬手去茶罗,她抬眼透过屏风,看见程释起身,走到角落,取下一盏挂灯,取出了灯罩中的火烛,轻轻一掷,扔在了房间中正的绒毯上。
    “父亲为了却各位叔父的后顾之忧,让世侄我,烧了。”
    那烛火挨了绒毯,由豆大的火苗瞬间变成了火舌,须臾间,房间正中燃起了大火。
    在短暂的沉默中,有人压不住脾气,拍案对程释吼道:“你说烧了就烧了,谁知道你父亲是不是偷偷藏起来,想要拿捏住我们的七寸?”
    程释面对他?的威压,不急不慢,对他笑道:“叔父连瞒着?朝廷,私自屯兵的事都敢做,玩死几个女人,还?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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