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欲燃: 第 96 章(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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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杀两人。

    朝阳终于挣脱了黑暗的束缚,自山脊后探出头来。

    耳朵的听力终究有限,且易误伤驰援的亲卫。

    萧燃听声辨位,当机立断道:“沈荔,来做我的眼睛。”

    明白他的意思,沈荔将唇瓣咬得发白,拼命摇头,颤抖的唇瓣发出破碎的气音。

    不行的。

    她做不到的!

    她旧疾复发,失声不语,如何能担当得起指挥之责?

    萧燃只是朗声一笑,脸颊溅血,带着少年武将的桀骜意气:“我信你,也信我们之间的默契。”

    由不得她迟疑,他已纵马向前,做最后的突围,竟真将后背交给了她这个失声之人!

    沈荔不得不全神贯注地盯紧周遭动静,哪边有匪徒靠近,就迅速轻拍他哪边的肩头。

    萧燃总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如臂指使,依照她的提示精准地击杀伏兵。

    满地鲜血映染梅花,在朝阳下流转着金红的光泽。很快,谢叙留下的这支燕子匪死士已是十不存一。

    即将突围之际,沈荔眼尖地瞥见前方梅树后闪现的寒光。

    是箭手!

    萧燃抬枪格挡,箭矢被打偏,擦着二人的肩头掠过。

    说话!快说话啊!

    沈荔瞳仁骤缩,整个人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指节攥得发白,似是在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斗争……

    箭矢离弦!

    “前方……冷箭!”

    她终于挣脱扼住了她十余年的枷锁,战胜了风雪之中的梦魇,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嘶音。

    是萧燃长枪无法斩杀的距离!

    风卷帘动,隐约可见车中身影跪坐垂首,再无声息。

    沈荔如释重负,仿佛束缚在喉间的锁链骤然断裂,刺痛之后,便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释然。

    战胜旧疾,发出第一声之后,第二声、第三声便水到渠成了。

    陶埙脱手,骨碌碌滚落血泊之中。

    最后一名刺客倒下,马车中的埙音也彻底断绝。

    沈荔没有回头,只揽紧了萧燃的腰肢,与他一同向着朝阳升起、霞光奔涌的方向策马而去。

    尘埃落定。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连上天都在暗示,大虞的天命终将落在这位神祇般的女子身上啊!

    ……

    乱党已伏诛,摄政长公主的继位大典便提上了日程。

    大虞开国以来,历经二兴,终于迎来了开天辟地的第一位女帝。新帝登基,万象更新,旧时的诸多礼制皆需重新修订,这项重任便落在了太常寺博士和沈荔的身上。

    毕竟长公主的政绩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且先帝的禅让诏书在,更玄乎的是——皇陵坍塌时,震碎了石门,乱党留下的那句谶言刚好重新排列成了【天命神女】四个字!

    对于这种怪力乱神之事,萧青璃素来是不信的,可架不住百姓传得神乎其神,就差为她立庙塑像、顶礼膜拜了。

    谁还还有什么异议或是不满呢?

    作为大虞仅有的两位礼学大家之一,沈荔新授从八品奉礼官之职,成为大虞首位以女子之身登临朝堂的臣子,每天不是忙着伏案撰修仪制,就是与太常寺的老臣们辩礼舌战,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于是,有人就不开心了。

    从死人堆里爬出,侥幸捡回一条命,手臂和腿上还打着绷带的商灵一蹦一跳地过来,啃着果脯道,“郡王不肯躺着,非要磕磕碰碰地下地来找你。”

    “女郎,你还是去寝房看看吧。”

    萧燃的眼睛还在养伤,不能视物,因而行动颇为不便。

    沈荔回寝房时,萧燃已经走到了廊下,还不许商风来扶。

    沈荔立即紧张道:“他磕伤了?”

    “他没事,不过门扇被撞坏了两张。”

    商灵满脸写着“究竟要如何关心则乱,才会觉得磕伤的是郡王而非无辜的家具”,笑吟吟道,“我怕女郎再不现身,他就要将咱家拆了。”

    他很是大言不惭地问,“我好看吗?”

    他好像很不喜商风。

    挺拔矫健的男人今日穿着一身清爽又漂亮的冬日常服,头发半束着,眼上蒙着一条三指宽的素白绢带,只露出浓黑桀骜的眉峰,以及挺拔鼻尖下的淡色薄唇,看上去颇有几分不同往日的柔和俊美。

    他停住脚步,朝着她的方向动了动鼻尖,忽而就扬眉笑了。

    “你站在那里作甚?偷看我?”

    沈荔无言,挽了挽鬓发:“你怎知是我?”

    沈荔缓步走过去,问道:“天寒地冻,怎的不去屋内躺着?”

    “闻到了你的气味。”

    果真是属狗的。

    他倚廊抱臂,略一侧首,“很淡的清香……说不上来,但就是好闻。”

    “都躺了几天了,实在无聊。”

    萧燃撇了撇僵痛的脖颈,一刻也闲不住,“我想泡个澡。”

    “先给眼睛敷药。”

    “先泡澡。”

    “敷完药,我扶你去沐浴。”

    萧燃唇线一翘,得寸进尺:“那……一边敷药,一边泡澡?”

    净室中水波潋滟,温暖如春。

    “……”

    “我瞎着呢,可怜可怜我。”

    男人低着头,压着笑音唤她的官职名,“好不好,沈礼官?”

    沈荔拿他没办法。

    萧燃沐浴时,素来不喜外人伺候。故而沈荔只得亲自取下素绢,为他滴新鲜调配的药水濯眼。

    任谁面对一头威风凛凛却拼命摇尾往人怀中钻的毛茸茸凶兽,都会拿他没办法。

    “不要眨眼。”

    沈荔俯身捧住他的脸颊,轻声道,“药水眨出来了,又要重新滴。”

    沈荔端详许久,如实道:“看情形,再过两日便可痊愈。”

    萧燃很是顺从地仰首,一动不动地躺在小榻上,问道:“我眼睛还红吗?难不难看?”

    察觉到他的变化,沈荔不自觉一僵,几乎仓促地移开视线。

    “不红,不难看。”

    她看得很仔细,整个人几乎伏在他的身上,鼻尖相抵,呼吸交缠。

    渐渐的,萧燃的眼神变了,炙热而直白的侵略性,又因药水的波光而晕染出几分缱绻的蛊惑之意。

    萧燃握住了她的指尖,将她往怀中一拉,低低地问:“你不想试试吗?”

    “试什么?”

    “我看不清。”

    他声音低哑,似笑非笑,“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法反抗……”

    不可否认,她的确被蛊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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