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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衔珠》 60-70(第4/18页)
    他穿着绯红的官服,肩上落着雪,乌黑的眼瞳正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
    “郎君。”盛菩珠缓缓压着呼吸,朝他弯了弯唇。
    “菩珠正说这冷呢,我带她换个地方玩耍。”萧鹤音道。
    谢执砚看也不看她,反而是拉过盛菩珠柔软的小手:“那就不劳烦殿下了。”
    “哎哎哎……”
    “别走啊。”萧鹤音拦都拦不住。
    “我们要去哪里?”盛菩珠问。
    谢执砚抿了一下唇,若不是顾忌着今日宫宴,四下都是人,他恐怕是要把她打横抱起来的。
    “去我平日休息的地方。”
    “不冷。”
    “离藏书阁近,你若无聊可以看书,也可以坐在屋子里赏雪,等晚间宫宴快开始时,你再过去。”
    按理说,外男是不留宫中的,但谢执砚作为圣人亲外甥,自从回长安后,不管是属于谢氏的玄甲军,还有负责北衙禁军也归他统管,就算成年后留在宫中,也不算坏了规矩。
    第63章
    漆红的宫墙将苍青的天穹割成,一块块棱角分明的方块,寒风卷着白雪自甬道尽头呼啸而过。
    盛菩珠站在风里,一双杏眸被风吹得眯起来,她下意识抬手欲遮。
    谢执砚忽然错开一步,很高的身体微微侧开,半挡在她身前,借着衣袖的遮掩,紧紧握住她一只手。
    “站近些。”
    他声音混在风里,听起来比平日低沉几分。
    盛菩珠心口怦怦跳了几下,觉得脸热,又怕他看出端倪,强装镇定淡淡“嗯”一声。
    两人离得近,能闻见彼此身上的被风吹开的冷香,他为了配合她的速度,似乎一直在刻意放缓步伐。
    盛菩珠在外,从来都是表现端庄,甚至可以说是谨慎。
    谢执砚的举动,实在让她感到无法招架,深宫里,四下都是眼睛,夫妻二人就算感情再深,这样亲密也有种明目张胆的嫌疑。
    好在这一路上,没有碰到相熟的长辈,等绕过一处并不起眼的金鱼池,谢执砚带着她,走到一处算得上是偏僻的宫殿前。
    推门,带她进去。
    关门前,谢执砚伸手朝前指,低声道:“那边,是紫宸殿,圣人平日批阅的地方。”
    盛菩珠不禁暗暗咋舌,没想到这处看似僻静的偏殿,竟然位于大明宫内与紫宸殿相邻,可见谢执砚在圣人心中的受宠程度,或许除了太子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偏殿内陈设比她设想中还简洁许多,靠窗的位置很突兀的摆了一把紫檀圈椅,盛菩珠有些好奇窗外的景致,但伸手推时,那窗子像是由外朝里被严实封死。
    谢执砚也没解释,反倒是牵过她的手,朝里间走。
    一床一案,唯独四壁皆是通天书架,层层叠叠的竹简与线装书册,填满书架上的每一寸空隙,墨香沉郁,让人像是置身于无法想象的奇观中。
    “这些都是,郎君看过的书?”盛菩珠每一个字都问得很轻,尾音勾着新奇。
    “嗯。”谢执砚没有否认,声音却低了些。
    “看书?还是去榻上躺着睡会儿?”
    盛菩珠今日天不亮就起床洗漱,然后跟着寿康长公主入宫,说不累那是假的,但一想到那张窄小的榻,只是他一人睡过的地方,褥单锦衾恐怕全都是他的气息。
    只要这样想,她都觉得紧张,何况是睡上去。
    “妾身看书吧。”盛菩珠停步,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册书。
    翻开一页,她却愣住。
    两人虽然交流不多,但她见过他的字,像他的人一样端雅矜贵,一勾一划皆带着铮铮风骨。
    谢执砚冷淡从容站着,并不打算解释。
    盛菩珠又拿起一本,还是一样的字迹,直到随手翻了五六本她才像是确定什么:“这里所有的书,都是您亲自抄写的?”
    “是。”
    盛菩珠凝视他片刻,感到荒诞的同时,又像是窥探到一丝他内心隐藏极深的情绪。
    “因为宫里太过无聊吗?”
    谢执砚忽然伸手,像是要确定什么,指尖落在她脸颊上,一直摸到耳廓,在她耳垂那颗极小的红痣上捏了捏:“不无聊的,那时候每日都很忙。”
    “要跟着老师读书,习武也不能落下,还有骑射,每日还要抽空半时辰去兴庆宫陪外祖母说话,九郎身体不好,若是病了,我还得陪他。”
    “那为何要抄这么多书?”盛菩珠很慢地走近他,尽量用一轻松的语气问。
    谢执砚无声笑了笑,慢慢从书架最顶端抽出一本书,翻开,纸张泛黄,字迹也因时间久远变得模糊。
    他其实也不知是为何要抄书,第一次在宫中留宿还是将将启蒙的年纪,一个人睡在宽大的殿中,夜里害怕,他心里记着阿娘的叮嘱,若是怕,就多看书,少说话。
    可是看书不管用,他只能抄书,因为习字静心,这是祖父告诉他的。
    每次心乱时,他就认真抄书,渐渐地,他在宫里的时间越来越久,觉得孤寂会抄书,心情不好也会抄书,受了委屈还是抄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就算后来他年岁渐长,已经不需要抄书静心,可人一旦形成了某种习惯,其实是很难彻底改掉。
    谢执砚低垂着眼眸,满不在意地扯了扯唇:“时间太久,我已忘记。”
    真的忘了吗?
    盛菩珠从他手里拿过已经泛黄的书册,能看出还是很稚嫩的字迹,有些地方甚至还沾了不慎弄上去的墨汁。
    她白皙的指尖压在那一块脏污的痕迹上,犹豫片刻,不太自然地伸手,往他身上靠了靠。
    像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谢执砚眸光微动,他已经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盛菩珠却已经远远地退开些,杏眼含着淡笑,像一弯月牙:“郎君去忙吧,我看书就好。”
    “今日无事。”谢执砚索性在书架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双腿分开,一只手撑在膝上,另一只手随意扯了本佛经出来。
    他其实不信佛,只不过在祖父离世的那几年,怎么也静不下心,哪怕连抄书都不行,是祖母托母亲往宫里给他送了几册佛经,他每日抄上一些,才慢慢从那种几乎快崩溃的状态抽离。
    盛菩珠绕着书架走上一圈,她书读得好,但并不代表会喜欢看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比起其他,她当然更爱画本子。
    可惜像谢执砚这样的人,八成是不会浪费时间看话本子的。
    正欲转身,余光却瞥见书架最下层角落——
    一本很薄,薄到可以直接忽略的书册,隐在那些砖石一样厚的书堆里,无端突兀起来。
    她蹲下身,眼中难掩好奇。
    只可惜,指腹刚触到书脊,谢执砚不知何时俯身将她笼在身上,长臂自她肩头越过,慢条斯理按住她欲往外抽书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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