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皇叔: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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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阳光是如此明艳,从窗口落下一线,落在他的眉目间,俊美近乎无瑕,而他在低低声地叫她,“梨花,我是……你的。”

    这大抵是一种诱惑,春光里的诱惑,和他一起躲在这里,偷偷的。

    傅棠梨咬住嘴唇,用手抵住他的胸膛,缓缓俯身。

    春日的阳光,白昼的烟花,灼热得令人眩晕。树上的鸟雀又在鸣叫,叽叽喳喳,一声声不休,只是小婢子此时偷懒去了,无人理会得。

    噓,在这明晃晃的白日,躲在这里,偷偷的,不叫人瞧见。

    她有些够不着力气,发出了一点点类似抽气声、类似啜泣,又或者是撒娇,就像樱桃树上的鸟雀此刻又叫了起来,宛转啼鸣,嘤嘤啾啾,断断续续,接不了上一声。

    他扶住了她的腰肢,他平素是那么强悍骁勇的人,但此时、此间,就在这春日的光阴里,他的声音却那么轻,好似叹息一般:“梨花,我是你的……”

    傅棠梨微微低了头,身子忍不住颤抖,汗珠滴下来,落在他胸口的伤痕上,黏黏腻腻地滚过去。

    春日光阴媚好,白昼绵长。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在明亮的白昼里,所有的东西都纠缠成一团,分不清楚,叫人生恼,又无从挣脱。她眼角发红,好似要哭起来,高高地仰起脸,她的脖颈雪白而细腻,如同白鹄,拉出美妙的而脆弱的一条线,快要绷断掉。

    小炉里的水烧得太沸了,几乎扑腾出来,热度熏人,不断地上下捣鼓、涌动,“呼哧呼哧”的,浓郁的水气漫延开,黏在人的肌肤上,如同被春雨打了,湿漉漉的一片。

    她终于恼了他,趁着抬起的间隙,抽身后退,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叭嗒”的一声,小炉打翻,滚落地面,茶水泼洒开。

    赵上钧霍然睁眼,眼眸一片殷红,几乎呻吟:“梨花!”

    傅棠梨怂了,顾不得形态狼狈,顺手拾起衣裳,如同一只受伤的、受惊的兔子,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起身,窜出了门外,跑得飞快。

    临阵脱逃,简直罪大恶极。

    赵上钧恨恨地咬住了牙,他好似被抛上高空,不过片刻之间,又跌落下来,这种极致的差异一时之间真叫人眩晕。

    他艰难地喘着气,翻身坐起,春寒犹盛,屋中煮茶的炉火太旺,茶水犹在炉上沸腾,热气熏人。他满身大汗,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梨花!”

    “嗯?”她居然还在,披了衣裳,躲在门边,听见叫她,偷偷地探进半张脸,脸颊嫣红,眸中含泪,气鼓鼓的,还要埋怨他,“不成了,你块头忒大,叫人怎么吃得消,早知道、早知道谁愿意搭理你呢,真真讨人嫌。”

    赵上钧冷笑了两声,突然站了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

    傅棠梨二话不说,拔腿就逃,这会儿又顾不得下面酸疼了,一口气跑到院子的樱桃树后,藏了起来,重又探出头去。

    赵上钧并没有追上来,他就那样披散着长发、精赤着身体,随意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春日的白昼,阳光如赤金,纯粹而耀眼,直直地映在他的眼眸中。

    他往日神姿高彻,有

    林中仙人之风,此时褪去了广袖长袍,露出一身壁垒分明的肌肉,身量高大,躯干英武,尤其剑拔弩张,气势未消,更显狰狞,胸口处贯穿了一道鲜明的伤痕,强悍而粗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然而,他望着她微笑,眼中的笑意却是那么柔软。

    傅棠梨翘起嘴角,她自己也觉得大约是有些不地道的,但想起他那伟岸之态,又觉得小肚子隐隐作疼,实在吃不消了,只得用袖子掩住了嘴,扭扭捏捏地示好求和。

    “喏,今儿就到此为止,你不许再闹我了,好端端地喝茶呢,偏你不安生,也不能全怪我,这么着,改明儿我请你喝酒,以作赔罪,成不成?”

    “成。”他没奈何地“哼”了一声,懒洋洋地道,“总之,你说如何,便如何,还能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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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阳偏西北,地气大寒,此时已入春,仍有零星小雪落下,节度使常年厉兵秣马,城中金戈之气浓重,夤夜,月黑风高,寒意愈沉,笼盖城池,城楼上摇曳的火把被霜露打湿,如同风中之烛,忽明忽暗。

    眼下范阳局势微妙,与潞州屡有冲突,李颜不敢大意,亲自镇守军营,夜宿于中军主帅大帐。

    然而,今夜不知何故,外面的战马一直发出断断续续的嘶鸣,吵得李颜心烦意乱,他十分恼火,披衣而出,唤来侍从,取剑掷于地,怒道:“是何畜生在叫,去,宰了它,莫令吾不得安寝。”

    侍从喏喏,弓腰奉剑而去。

    李颜回帐,然而,上床未久,马鸣之声骤然再响,他怒而起身:“安敢不从吾令?”

    话音未落,马鸣声愈近,马蹄踏踏,有人策马飞驰而来,越过辕门,直奔主帅大帐,未到近前,已经高声厉呼:“大人!大人!”

    李颜的眼皮跳了一下,霍然抬眼望去,沉声呵斥:“何事惊慌?”

    卫兵们奔跑而来,持着火把照亮四周。

    那马匹跑到面前,马上的骑兵跳下来,跌在地上,翻滚了两下,挣扎着起来,爬到李颜脚下,伏地恸哭:“大人!昌平沦陷!二公子……二公子阵亡!”

    李颜一瞬间呆滞了一下。

    那骑兵浑身是血,一只眼睛被戳瞎了,黑洞洞的,看过去狼狈如厉鬼,他回手指着马背,嘶声喊道:“孙澄杀了二公子,还毁了二公子的尸身,只留下一个头颅还给我们,说要把这个头送给大人过目,大人、大人,二公子死得好惨,您要为他报仇啊!”

    此时已经有人过去,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匣子,打开来,哆哆嗦嗦地捧到李颜面前。

    匣子里一个脑袋,带着半截脖子,虽然血肉模糊,但李颜仍然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次子李怀义。

    李颜发妻早逝,膝下仅有二子,李怀恩与李怀义,他生性虽残忍无情,对这两个儿子却是真心疼爱的,此际骤然见此头颅,忍不住张嘴,喷出了一口血,踉跄了两步。

    侍从惊呼:“大人!”,急急上前搀扶。

    李颜一把推开侍从,抱着儿子的头颅,目眦欲裂:“昌平兵力充裕,怀义有勇有谋,孙澄不过区区一刺史,何能攻破昌平?我不信!这其中必有缘故!是谁?是谁害了我儿?”

    前来报信的骑兵哽咽:“潞州有重甲骑兵增援,兵力数倍于我,以滚木砸城门,日夜不休至城破,凶悍无比,实不能敌。”

    李颜暴怒,一脚将那骑兵踢飞出去:“我儿骁勇,何谓不能敌,一派胡言!”

    左右副将闻讯赶过来,听此军情,其中一人愤声道:“潞州不过七八万步卒,无骑兵可遣,难道是西宁伯背刺大人?”

    “非也。”李颜喘着粗气,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我遣斥候在渭州,探知渭州骑兵未动。”

    左右对视一眼:“莫非……”

    李颜咬牙切齿:“除了朝廷,谁能调动这样的兵力,难怪皇帝屡屡下旨,令我不得擅动干戈,原来他除掉了淮王这个心腹大患,如今鸟尽弓藏,连我也要一并除去吗?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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