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失忆之后: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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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迟没有三姑娘的消息,宁远伯已经打发了好几拨人去寻,正在焦躁时。

    沈幼宜才下车驾,宁远伯与夫人立刻迎上前来。

    “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

    秦氏今日换了二品诰命夫人服制,按品大妆,发髻上金翟钗分毫不乱。

    宁远伯眉宇间难掩喜色,说与沈幼宜道:“礼部午前递了消息,未时三刻,宣诏官便该到伯府了。”

    府上出了这样大的喜事,秦氏已早早预备好打点之物。

    她亲热地揽过沈幼宜:“时辰不早,快些随母亲去更衣准备吧。”

    沈幼宜不大习惯她这样的亲近,只安静点一点头。

    从午前知道消息,宁远伯府上下已忙作一团。

    沈姗生了好奇之心,悄声问向长姐:“阿姊,会是什么旨意啊?”

    见两位妹妹都看来,沈姝神色微有复杂:“我想,应当是册妃的圣旨。”

    另一厢,左思伏跪在御书房地上,脸色微白。

    旁边放了箱从西巷口拾掇出来的旧物,里面装的是元朔帝平日里写字画画用过的纸,一般而言这类东西要么烧掉,要么封起来由专人保管,以防被有心之人盗用。

    左思按照惯例准备集中焚毁,然而在检查时发现了一叠丹青图,是沈幼宜练习临摹元朔帝而作。

    问题就出在她的画上。说书人手中一把折扇打、刺、劈、砍,讲到关键处醒木一拍,绘声绘影的叙述,立时将看客们引入渗人的月圆之夜。

    沈幼宜瞧身旁的元朔帝亦不知不觉听得入神,漂亮的眼眸忽闪,蕴了两分不怀好意的笑。恰似初初消融的春日泉水,泠泠动人。

    她忍了又忍没有给郎君透底,取了一块果脯,听惊堂木响,听说书人接着往下讲。

    虽说是同一册书,但字面上看过是一回事,身临其境地听说书人讲演又是另一回事。

    白日里布帘遮起,茶楼内半明半暗,唯有蜡烛以供照明。几份要紧的书案置于御书房案头,谢明霁往金平府稽查科举舞弊一案,尚未有可靠消息传来。不过以巡检赋税为名,倒是敲出不少心虚之徒,补上数笔钱粮。

    帝王回过金平府的书信,近来朝中政事大体平顺,唯有户部稍稍棘手些。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未时二刻。陛下可要用些茶点?”

    秦让换了新茶,说来膳房最近为了讨宸妃娘娘欢心,琢磨出不少新鲜花样,陛下还能沾一沾宸妃娘娘的光。

    “不必。”

    秦让退下,元朔帝换过一本户部奏案。

    户部官员本就青黄不接,又撤了几位首辅余党,眼下更无可用之人。

    已经到三月里,去岁的税赋明细户部仍未点算清楚,借托国丧之名,多有延误。

    好在鱼鳞图册将近编纂完毕,耗费数年之功,终归值当。

    户部人手不足,已从其余五部中借调。

    元朔帝批复一封奏章,户部的烦心事又何止这两桩。

    奏疏堆于一处,沈后发还。

    “陛下,明琬宫遣了人来,说是奉宸妃娘娘之命给您送些糕点,您看一一”

    秦让代向萍通传,也是感慨这位姑娘来的时机不大凑巧。

    “送进来罢。”

    帝王清冷的声音自殿中传出,秦让接了食盒:“是。”

    向萍满心欢喜:“有劳秦总管。”

    “姑娘客气了。”

    秦让进殿一趟,将食盒交还给向萍时,感慨道:“你们娘娘总算肯动些心思了。”

    双层的食盒,里头精心选了四五种点心,依次呈于御案上。

    几丝风吹入,烛火摇晃间,说书人讲到县令长子失踪时,府上情境一如十五年前,书房桌上有几份摊开的卷宗,蜡烛已燃尽,窗户半开,但却人去楼空。

    看客们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乡里谣言四起,道这处宅邸是不折不扣的鬼宅凶宅,专于中秋月圆夜夺人性命。十五年前害了老县令,十五年后又杀其子。

    沈幼宜签上的果脯吃了一半,霎时就觉得不甜了。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说书人身上,他满意地饮了口茶水,故作停留。

    整座茶楼寂静无声,接着往下听。

    丈夫长子接连于同一地同一日失踪,老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仅剩的小儿子不顾劝阻,独自一人住入凶宅查案,夜阑人静,由此剧情推至顶峰。

    元朔帝面如沉水盯视案桌上依次排列的画,画中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完整的五官,缺失的都是眉眼以下部位。

    他们眉眼弯成下弦月,即便没有嘴,也能看出笑如灿阳。

    元朔帝平日里也爱笑,身边人最常见的是他温和中带着敷衍的笑,其次是冷漠的笑,笑里藏刀的笑。

    左思一眼就看出画中人与元朔帝气质完全不像,何况本人。

    大殿里静悄悄,昏沉沉的,灯芯偶尔一声细微的噼啪响,惊得内殿的宫人们愈发缩紧脖子,屏住呼吸。

    难掩的压抑在屋内蔓延,迫得人胆战心惊,又不敢真哆嗦引人注意。

    轰隆一声惊雷落地,刺眼的白光一道照出元朔帝的沉眸敛眉,另一道落在沈幼宜恍惚的眼眸中。

    身上的嫁衣与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不,甚至比想象的更好。

    繁复精巧的火纹掺了金线,缝制在衣摆的每一个边角,她穿上后像被火焰包围。

    有奇闻异志记载,据说若将火焰纹绣满新人的喜服,他们会得到火神的祝福,灵魂被火融在一起,哪怕死亡也不能分离。

    他认真跟她说的时候,她装作不以为意,转身在暗地里悄悄收集各种火焰纹,勤加练习。

    沈幼宜看着镜子中孤身的自己,蓦地红了眼。

    右想误以为她是喜极而泣,赶忙注意力,“娘娘要不要试妆,看看有没有再改的地方。”

    沈幼宜扫了眼托盘里绚烂精美,玲珑华贵的珠钗步摇,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把我的木簪拿过来。”“她没去拿信?”元朔帝站在烟波洲的窗户前,神色冷淡:“连看也没看?”

    今日左思以有事为由请元朔帝离开,就是为了给沈幼宜制造机会,谁曾想后面她竟真的埋头苦练起来,直到天蒙蒙黑才离开。

    “兴许是没看见。”左思寻思着哪个小姐被他家殿下这么教一下,不得丢了魂,更何况沈幼宜本就喜欢元朔帝,说不准早默默已弃暗投明。

    元朔帝对沈幼宜的喜欢毫不在意,冷笑了声:“明天务必让她‘看见’。”

    翌日,沈幼宜照旧打扮了一番来见元朔帝,手里还提着单层圆形樏盒。

    “我没什么可以报答殿下的,正巧云梦阁的院子里有棵桂花树,竟提前开了。”沈幼宜拿出点心,献宝似的放到元朔帝面前,笑吟吟道:“做了几块桂花糕,请您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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