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裁缝日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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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第 104 章 正文完

    胜轻纱秀定在了二月十五, 花朝节那一天。

    在每一年的花朝节,除了在树枝上挂红布、彩带、红线,祭拜花神、赏花、扑蝶以外, 宋人也会亲手在这一日种植各种花卉,期望今年到来年前花朵次第开放。

    林秀水倒不喜欢种花,她只喜欢种布。

    不过她去年在衣裳上的收获, 先有荷莲衣裳,再有满池娇,两面穿旋裙,到蝶恋花的种种衍生, 以及杂衣时报、胜轻纱,蝶和花都跟花神沾边,顺势定在了花朝节。

    北瓦子对胜轻纱很重视, 在开场前的半个月前,所有勾栏门前的柱子、青砖墙上就已经开始张贴旗牌、纸榜、帐额、靠背,写明牡丹棚二月十五日为胜轻纱专场。

    进到牡丹棚的一张票钱为五百文,北瓦子光当日就卖出了六百多张,买的绝大多数都为女子,她们很愿意给林秀水捧场。

    花朝节当天,很多女子或穿红或戴冠, 或是着新装前往北瓦子。

    胜轻纱专场在下午, 她们早早赶过来, 焦急又颇为兴奋地等待, 直到穿退红色襦裙的林秀水走到高高的台上。

    她面向底下在座的所有人,此时日光正盛,照在她的身上,说话铿锵有力, “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们胜轻纱的秀场。”

    “距离开场还有两个时辰,大家赶来一场都不容易,我们也并不想空等在这里。”

    “不如今日由我做令官,我们来玩一场传花令。”

    花朝节自古有传花令的风俗,只不过这是酒令的一种,由令官拿着花枝,一人击鼓或是拿筷子敲击瓶子,等声音停下来后,手里拿到花枝的人则要罚酒或是作诗一首。

    跟女子的关系倒不大,在场不少人回顾自己的半生,既没有喝过酒也不会作诗,更不要提玩什么传花令了。

    当即便有穿绿罗裙的娘子站起来说:“要怎么玩,我可不会喝酒,又不大识字,更是不会作诗。”

    等她说完,便有好多附和声响起,林秀水拿一束杏花的花枝慢慢走下来,北瓦子的看棚座位高低错落,由很多中空的楼左右弯弯绕绕连接而成,她走了几步笑道:“谁说我们要喝酒了。”

    “我们也不兴作诗那一套。”

    “要玩就玩场不一样的。”

    她的身后木质台子上有人捧着一簇簇真花或象生花上来,有桃花、牡丹、梅花、海棠、石榴,也分别代表桃红、牡丹红、玫红、海棠红、石榴红。

    但林秀水的手里握一把盛开的杏花,也是二月的花神。

    “我们这场的传花令,也叫作退红局。”

    花朝节只有赏红、挂红的,从来没有退红二字,大家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并不理解林秀水的意思。

    林秀水含笑向众人解释,退红色通常都是用茜草染出来的,染完头遭后,还需要用另一种红染料苏木,加明矾来褪掉部分的红,留下近似于沉淀后的浅粉色,也被称为弗肯红,不肯红。

    退红盛行于唐朝,到了宋朝不大时兴,更时兴的是石榴红。

    林秀水说:“在布料上褪去红色为退红,而在画作上,则为留白。”

    熟知诗文的人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何为退红局,有句诗叫花褪残红青杏小。

    哪怕不懂的人,也从林秀水传花令,从颜色最深的石榴花开始传,依次是牡丹、海棠、梅花,到最浅淡的桃红色,最后留下了杏花白。

    因为胜轻纱是白色,而且花朝节正巧是二月杏花神,从依次退红开始到留下白色,也作为胜轻纱开场前的预热。

    又是新的开始,杏也为新和幸。

    这一次的座位,是特意按照年龄划分来坐的,越年老坐的越前面,越年轻越往后,传花令也从最年轻,最为青春明媚的小娘子手里依次往前传。

    总共有五六百朵花,在悠扬婉转的鼓声里,在每一位女子的手里,完成一场退红和留白。

    最后这些杏花留给了不再年轻的她们,也留给了最前面的老裁缝们,林秀水手里的那株杏花送给了金裁缝和王月兰。

    金裁缝强忍住自己的眼泪,她说:“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这是金裁缝对于林秀水最好的祝愿。

    王月兰则仍由自己淌下泪水,糊了满脸,将杏花一朵朵扎在林秀水的头上。

    她哽咽着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是青出于兰而胜于兰。

    她永远为林秀水一路走来,一路得到的所有感到庆幸,又为之感到骄傲。

    林秀水拥抱她,将花传给了小荷。

    在这特殊的传花开场里,退红胜白,终于迎来了胜轻纱。

    每一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台面,没人看台上的脸,目光都凝视在每一位从长廊的戏台后走出来的身影上。

    下午到了阳光最盛的时候,光能清晰地照出衣裳的纹理。

    第一件入场的衣裳,是很时兴的石榴红裙,只不过这次出场的,颜色更加饱满,是那种刚刚好好盛开到极艳的石榴花红,红纱裙被风一吹,如同花朵在枝头。

    整套服饰并没有很特殊的装饰,不过转眼大家惊呼出声,第一位女子,将手臂上悬挂的红色长披帛握在手里,往空中抛,二月的天,风从来不间断,长而红的披帛飘到空中,缓缓被风吹到更远的地方。

    “我明白了,”有人抬头凝望着飘走的红纱,“这就是轻啊。”

    胜轻纱的轻。

    今日又没有刮大风,就算刚才吹过来一阵风,也不过吹乱的鬓间头发,吹不走她们悬挂起来的披帛,哪怕她们试着将披帛往上甩,也不过随着风缓缓落到其他的腿边而已。

    都知道自己无法像风筝一样放飞一条披帛,但是胜轻纱可以。

    在往后很多年里,红色轻纱飞舞到远处的画面,被很多人铭记,关于胜轻纱的轻,也在许多年里,没有人能超出其右。

    到第二件衣裳进场时,有些人还反复回味着刚才的那一抹红,到转变成白纱,仍在感慨退红的方式实在很绝妙。

    而白纱的进场,借助了光照,白的反光,一瞬间又将众人的目光拉回到台上。

    那是一套白色服饰,从该穿着娘子的花朵头饰,连同交领上襦、百褶裙全为白色。

    白色并不代表不吉利,越白的色则越贵,因为时下的布料最多为麻布,颜色都偏黄和暗淡,直接缫丝织出来的布料都不算纯正的白布,到纯白这种颜色,需要很多的工序。

    台上被光衬得很白的底色,让在座的人都挺直脊背,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从交领上裳的米白色,再缓缓挪到裙子的纯白色上,即使看不太清楚花纹,但白成这样,近似于天上最蓝的时候飘的云朵,已经不大在乎花纹了。

    随着该娘子从弯折的回廊中缓缓走到面前时,才落到绣制得特别繁复的花纹上,哪怕只有白,也有很强的冲击。

    台下开始躁动,说话声音越来越响,等到那娘子将手

    里的白披帛悬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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