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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江南裁缝日志》 55-60(第7/12页)
一眼,就能知道桑树口人谁家某某干了什么事情,什么因为蚕种吵架,怎么吵的,三小孩为何无缘无故拜起了街头老桑树,这种事情都能写。更令人无语的是,连街头两只猫吵架、厮打这种事,也能被详尽描述。
这是史官还是铲屎官??
但谁也希望被关注被夸赞,广惠这份不要钱,白打工、倒贴油墨纸笔的活计,就这样做了下来。
他立志要为桑树口出一辈子的小报。
林秀水听了,拉人一个子弟误入正途啊。
广惠说:“放心放心,我肯定会让你青史留名的。”
“什么名?我大名林秀水,除此之外,我还有个小名,”林秀水简短回复。
倒是有个人,跟块黑炭一样蹦过来,人没到,话先落下来了,“那能不能写我,我要青史留名。”
张木生晒得跟最纯正的黑炭一样,一点污染没有,只有两眼睛是白的,那当然,他真的有很认真在救火,日日抱着水囊出门的。
“噢噢,潜火兵,写你什么呢?”广惠很认真地问,“我写你怎么救火。”
林秀水已经想走了,她都能猜到张木生下一句话是啥,别人三句离不开本行,他三句离不开身高。
“当然写我,张木生,在这个热死人的日子里,长高了!”
“不凭影子不凭凳子,也不凭老丈的拐杖,我实打实地,长到了五尺四寸(一米七)!给我写上!”
张木生简直刚过线就狂喜,他这么多日子里,拼死拼活,每日投几十上百个水袋,别人睡了他都得硬撑着摸高,终于到了入选厢军的最低要求身长,不用他再多长个脑袋了。
嘿,脚自己长了。
好不容易长的身高啊,当然得往死里写,大写特写,写下来刻出来,发给全桑青镇的人瞧,张木生身长五尺四寸。
他以后碑上都得刻上这句话,打包带走。
什么能做厢军,不再是潜火兵里被质疑走后门的,不再是小鸡站在母鸡下,张木生真的想哭,可惜他的眼泪得留着到火场里再哭,不然烟会晃眼。
“广惠和尚,呸呸,”张木生忙说,“小弟,你帮我写上吧,我裱起来。”
“我不是和尚!!你实在要叫,请喊我道士。”
林秀水在一旁听完,好了,太好了,终于不用听这家伙,翻来覆去念他的身长,可喜可贺。
至于张家,他们也高兴,老张家出了个高人。
大热天里,林秀水不仅保住了耳朵,还保住了她的饭碗。
王月兰终于不再执着于做饭。
六月热天里,连她姨母这个铁人都熬不住,在丝行里缫丝热得满脸通红,回家她跟林秀水都不想做饭,终于松口,她们也三餐买来吃。
放在从前的夏日里,她宁可把自己热死,一天烧三遍炉子,或者吃水淹饭,也绝对不肯花一文钱到外头买现成的。
眼下她自己每个月赚两贯多,有时起早和歇工时,给别人家缫丝去,能多赚个几百文,
且林秀水从到裁缝作后,又升为个小管事,每月里都有节礼。
光是五月端午的节礼,就有三斗的白米,两袋白面,十来斤红豆,又送一桶黄鱼,一罐黄酒来。
以前是升儿米,把儿柴的买,一升米都要来来回回挑便宜的买,酒醋舍不得买,从手里抠着钱用,这会儿米面不缺,王月兰不用计较那些,慢慢还清了欠着的屋债,也不再担心六七月里要收缴的五六百文屋税。
有些钱心里踏实,无债一身轻,她终于舍得花些钱,让自己轻省点了。
王月兰在屋里说:“从明日起,我们早上还喝自家的粥。”
“噢,哦,”林秀水站起来,她又坐下来,这句话可以不讲的。
王月兰大喘气地说完:“晌午饭买着吃,夜里也买着吃。”
小荷真诚发问,“这两样为什么要分开说。”
“懂什么,”王月兰哼一声,她俩都不知道,她到底下了多大的心,才能说出这种失心疯的话。
林秀水可太懂了,至少她姨母都舍得花二十文,去买一罐瓦市里的甘豆汤了,之前她死活要自己熬,说买来的东西是钱多烧得慌。
眼下她改口了,“得别人烧自己不慌才好。”
“对,怎么都对,”林秀水捧场,饭这个东西,还是得别人做的才好吃。
比如什么雪泡缩脾饮、鹿梨浆、鱼桐皮面 、炒鸡面、水荷虾儿、虾包儿等等,那确实是好吃。
不过她最大的愿望是,哪天她能跟报菜名一样,报自己有的布名,比如药斑布、绵绸、菱湖水绸、醒骨纱、天净纱、云罗、轻罗、满园春罗等等。
那么她会很欢喜,每天不是数钱就是数布,而不是在她的屋子里,对着只有几匹同色的黄草心布,按着手里该改的纸样却提不劲
来,做着未来的春秋大梦,简称秋天里想要实现的梦,实现不了明年春天也会实现的梦。
她热死了,将头磕在桌子上,褙子啊褙子,长的短的,加宽的变窄的,到底为什么要翻来覆去改。
裙子就裙子,样式就那样,她也改不出花来了啊,一摸着这种纱质的布,她下意识就想抽了它,幸好她左手反应迅速,按住了右手。
改不出来,又没有人商量的时候,她也会砰砰磕几下脑袋,撞几下桌板,再冒出个念头,找个师父吧。
确确实实,她该正经拜个裁缝师父的,看大家都有师父手把手教,一点不会都可以问,她也想要有个讨教的人。
想要在裁缝这行里继续走,她真想好好学。
第二天到了裁缝作里,她说出了自己这个想法。
“别闹,”庄管事说,“我能给你找个啥样的?抽检的那种吗?”
“就是在税口里检查东西到底行不行的。”
林秀水想说,大热天的,多说些这种冷到她接不上的话,冷死她算了。
她们抽纱绣这个收税的别称,到底传扬了出去。
林秀水又转头去领抹处,找老裁缝问问,她认识的人多。
老裁缝说:“找啥样的?能把你点化的?找庙里的可以,我回头寻人去问问。”
林秀水看她,“那我先买个木鱼子呗?”
但两个人确实是逗她的,说会给她留意下,有没有那种几十年功底的,教她正经裁缝的做衣法子和经验。
反正挺难找的,让她先缓缓。
林秀水说:“好。”
衣裳不大能做得下去,天热闷得很难受,小春娥都请了一段日子长假,烧炭的活太累,而且又不透气,她长了红疹子,除了身上大片大片的,还有脸上一颗颗。
她说:“等我熬过了夏日里,当真烧不下去,留得小命在,不怕没炭烧啊。”
小春娥很想得开,“眼下是难熬了点,秋冬里那我肯定就是最舒服的人,有炉子在,半点不怕冷。”
“你等我缓一缓,我再回来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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