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匪: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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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琅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说:“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说罢,他便将放在腿上带进来的那些御寒衣物和干粮从栅栏缝隙里一点点塞了进去。

    “他们给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沈琅低声道,“不要碰。”

    “我知道,”薛鸷说,“这些时日,我总先喂了那只小耗子吃下,见它没事,我才碰的。”

    沈琅听他说这牢房中有只耗子,顿时皱了皱眉:“你用这手摸过它?”

    薛鸷见他似要将那只手抽回去,忙道:“没。我和它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沈琅却不大信他,他被关在这牢房里这么些日子,必然连那“鼠兄”的瓜子都已握熟了的。

    他是很怕脏的人,更受不了那些专往脏地方钻的耗子,但看见薛鸷那副舍不得的样子,他也并没有将手抽回去。

    “那衣袋里还放了些伤药,你要记得抹。”

    “那一点伤,早结痂了。”

    沈琅道:“那也要抹,最好连疤也不要留。”

    “若留了疤,你就嫌我了么?”

    “是啊。”

    薛鸷故意使劲地捏了一下他的手:“不许。”

    他话音刚落,方才就站在不远处的两名狱卒便走了过来,提醒沈琅时间已经到了。

    薛鸷忙趁着他将手收回去之前,又很重地握了一握他的手。

    出了这牢狱,沈琅立即便往豫王那里去了。

    他设计小皇帝这一件事,想必这会儿已经传进了蒲太后的耳朵里,他自知在蒲党眼里,自己不过是个无名无姓的小人物,况且一个跟着薛鸷一道来的“军师”,去那牢里看他一眼,也没什么不妥。

    不好的是他用的手段不怎么高明,倘或那蒲太后果真如传闻中所言,是个极小心眼的人,说不准还真要追究起这一件小事来。

    这几日原本留守在金陵新都的苏党也追来了襄阳,几个势力各怀鬼胎,沈琅料想他们眼下正是一场狠斗,蒲太后就要追究,不过是派人过来问一问话,或是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将自己也关起来。

    倒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毕竟如今洪铮骤然故去,他们若还想讨回上京城,除了薛鸷,恐怕也没旁人可用。

    若是杀了他,那就是打定主意要同薛鸷翻脸了。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沈琅还是去到了豫王那里,打算暂避几日风头。

    豫王见他来了,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听说你这几日总带着金凤儿四处去捕蛐蛐?你也并不是个好玩的人,怎么这会儿倒忙起这个来了?”

    沈琅知道瞒他不过,于是便意简言赅地把今日的事对他说了。

    “怪不得,”豫王又笑了,“我说今日怎么肯到我这里来,原来是做错了事,来我这里躲风头的。”

    沈琅也笑:“蒲党要杀我,殿下难道不救楫舟么?”

    豫王哼了一声道:“也只有做错了事,你嘴里才说这样的好听话。”

    沈琅知他并没有真的恼怒,于是上前道:“眼下除了殿下,恐怕没有人能救我了。”

    “你是为他薛鸷犯的事,怎么眼下倒来求我?”

    “殿下……”

    “罢了。”豫王叹了口气,“我知你对本王从来都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谅你也是小孩子脾气,我和你又较什么劲?”

    “住下吧,我让他们去收拾一套厢房出来。”

    第79章

    薛鸷被下狱的第十七日, 鞑靼重又率兵来犯。

    前线战报传到襄阳时,东都城已然失守。

    戌时二刻,得了消息的豫王忽然闯进了沈琅所住的那间厢房, 沈琅此时正坐在案边, 借着灯烛翻着一本书。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 悄没生息地便飘起了小雪, 雪粒纷绕着被风卷进屋里, 却又在炭炉周围消失不见。

    “殿下?”

    豫王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洪铮暴猝的消息,是不是你让人传进阿剌忽失耳朵里的?”

    沈琅微微睁大了眼:“什么?”

    “楫舟……”

    “我不明白, 殿下缘何这样想?”

    “真不是你?”

    沈琅脸上那惊讶的神色,只恰到好处地保持了一瞬,足以令豫王察觉到, 却又不至于演得太假。

    “出什么事了?”他问。

    豫王道:“鞑靼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洪铮身亡的消息, 还有薛鸷被下狱一事……今晨阿剌忽失率兵到东都城下试探,说要见‘洪将军’, 大约是见他没有出来, 到了午后, 他们便对东都城发起了进攻。”

    沈琅听完, 却是皱了皱眉:“前些时日, 大宁有不少人只当新都以南的城池都成了弃子, 因此便有人主动或被动地投了敌, 兴许这事是从他们口中传出去的也未可知。”

    豫王眯了眯眼,他审视着沈琅:“楫舟, 本王今日才发觉,好似从未认得过你那般。”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又以汝州刺史、荣使君的名义, 去向上京城那里递了一封信呢?”

    “你为了薛鸷,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使出来。”

    沈琅苦笑:“殿下想我怎样,那便怎样吧。楫舟所做之事,若与殿下无益,殿下有通天的本领,又怎会任由楫舟肆意妄为呢?”

    豫王只看向他,不说话。

    早在离开东都那一日,他便留了话,让洪铮先一步拟好密令,若是他们那里生变,便让他手里那些兵秘密来到襄阳与他汇合。

    这原是怕苏蒲两党,想要趁乱对他下手,可自从那日截获了沈琅让人送出去的信件,他便立即另做了一手打算。

    “如今洪将军已故,大宁还有几位将领可用?”沈琅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才道,“蒲党派人来游说薛鸷多日,他也并没有因那点好处,就成了蒲党鹰犬。”

    “我曾问他缘由,他说是只因陛下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心里始终是向着殿下的。”

    “是么?”豫王知道他所言未必是真,但他故意来质问他,也不过想要从他嘴里听见几句薛鸷肯为自己所用的话。

    “就是楫舟编来骗殿下的假话,可蒲党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他下入牢狱,他是有血性的一个人,怎么还会为蒲党所用?”

    “如今的大宁,唯有殿下才是明主。”

    听见沈琅这一句话,豫王心里不由得一震。他早就觉得先帝不如他,只因父皇宠爱他生母,便那般草率地立了他为太子。

    他处处要强,处处争在燕桓之先,可父皇却偏偏看不见他似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始终在犹豫,究竟是安安分分地做一位摄政王,还是干脆……只可惜即便他想安生,苏蒲两党也不会叫他安生。

    沈琅见他怔楞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知道豫王其实也就只这一条路可走,他如今失了洪铮,眼下正缺一位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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