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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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姩道:“前面过去的是什么人?”这队商贾她在逐东也曾见过。

    关吏道:“回夫人, 是沈嫣, 嫣九姑娘的商队。夫人不识?”

    依稀听闻, 沈嫣当年经商有张家做靠山,右相张殿成倒台后, 此女又攀上宣平侯府。怎么武安侯夫人看起来浑然不认得她。

    “是她。”

    军马铁蹄一踏,商道上的行人、商队纷纷让至路旁, 留出中间的要道。沈嫣刚停稳马车,一匹高大的军马便刹在她面前。

    一双杏仁眼, 略显精明。

    沈嫣向严姩福礼,道:“武安侯夫人。”

    “嫣九姑娘,久闻大名。”

    “民女不敢,夫人有何吩咐?还是大将军她……”

    严姩隔着挡脸的云肩爽朗一笑,“无事, 常听良玉提起你,凑巧遇到,认认脸。”

    “能结识夫人, 是民女之幸。”

    “今儿着急赶路,改日来府上,你我再长谈。”

    从逐东启程时,严百丈还在苦口劝说她整辔启行,为了脚程快些,她弃了车驾执意骑马。过了边关,北境多是袒露的荒野,冻云垂野,连个能避风的地方都没有。

    趁日头还好,得加紧兼程,若日落了还没赶到肃州,晚间是真的能冻死人。

    沈嫣忽而唤住她,“夫人且慢。”她攀回马车里提了两只小布袋,托着递给严姩。

    严姩掂了掂,是两袋什么作物的种子。

    沈嫣道:“东胤有棉,能制冬衣冬靴,却不与大凜贸棉。棉树耐旱,北境或也能耕种,民女找门路采买了这些棉种,本欲到婺州卸完这批货去定北城拜谒大将军,今日巧遇夫人,可否麻烦夫人捎带回去?”

    “嫣九姑娘有心,北境若能种出棉,可谓造福苍生。”

    冷气冻得人发僵。

    骑马驱一程,便得停脚缓缓。

    行至午后,严姩见不远处有垒起来的半垣石墙。

    这是婺州与肃州最大的千骥原牧场,横跨两州。到了这里,估算脚程,不出半日就到定北城了。

    迟疑片刻,严姩打算前往牧监署问牧监借地方烧一壶热水,给大家暖和暖和身子再赶路。

    千骥原牧场的牧舍皆是一半挖在地下,一半搭在地面上,牧监署也不例外,这样的屋舍冬时保暖,夏季纳凉,远远望着像草场上鼓起的坟包。

    当地人管这种半穴式的房屋叫“地窨子”。

    远远地就有牧场官吏提袍跑着来迎,“下官千骥原牧监石潭,见过武安侯夫人。”

    严姩道:“石潭,你不在婺州做长史,几时来牧场了?”

    “夫人记得下官?”

    北境三州的大小官吏严姩心里都有个数,连他们的家事也都略知一二。

    石潭脸色讪讪,道:“下官办了件蠢事,无颜在婺州州衙待了,便自请调任来了牧场,照看着这些马牛牲畜。”

    严姩顾着他的颜面,没有多问。

    当年谢文珺巡田北上,途至婺州,暂居婺州群芳苑,他在遍地干旱缺水的地方上种了满园的花,往谢文珺身边塞了二十几个玉面郎君伺候。

    听景明说,陈良玉为这事踹烂了婺州边驿的门,差点把婺州刺史杜佩荪的脑袋拧下来。

    由此事端,谢文珺回庸都处置国子监学生在灵鹫书院闹事一案,不惜得罪诸多世家子弟背后家族,一道暗喻令闹事学生革除科名,十载禁考科举,招致涉事子弟不满,险些叫人抓住此事为把柄大做文章。

    石潭心知行事有失,早早自请贬官,躲在狡兔三窟的千里牧场,也是个明智之人。

    严姩道:“天寒,途经牧场,劳烦匀几壶热汤、给马喂些草料。”

    “应该的,下官这就着人去烧热汤。”

    目之所及最大的坟包就是牧监署。

    石潭引着严姩下几阶台阶,掀两道厚帘,到牧监署暂歇。桌案后一人正盘点牧场记载牲畜头数、帑金数目的册子,从账簿中抬起头,严姩对视上一双像是淬毒了的瞳仁——

    眼白爬满血丝,眸光一片死寂。

    他对进来的人视若无睹,却独独在严姩系在腰间的两兜棉种上滞了滞。布袋上有一个“沈”字绣样。

    牧监署的小火炉上煮着一壶茶,烧开的水底都沉着水垢,石潭打算先将这壶热白水提出去给外头的骑卒分了。

    看到那人,石潭脸色瞬间青了。

    他今日不该在此啊。西边牛棚有几头待产的母牛,将要临盆,他该去记册。

    石潭窥了眼严姩的脸色,在心里默默求神告佛,祈求严姩可千万别把此人认出来。他亲自搬来一张铺着羊皮的软椅,特意把软椅搁得离公案远些,“武安侯夫人,您先坐。”

    这里没有什么精致的茶具,他斟了一碗热汤,先递给严姩。

    武安侯的名头在北境大有威望,听到严姩的身份之后,案后那人也不过来拜见。严姩无心与他计较礼数。石潭却紧忙赔笑道:“武安侯夫人恕罪,他就是个干杂事的,这个人他脑袋有问题,武安侯夫人别与他一般见识。”

    听闻他身体似乎出了状况,严姩终究问了一声:“张公子,一切无恙?”

    张嘉陵眸光颤抖。他没讲话。

    石潭的脑袋垂下来,怨自己明摆着自欺欺人,昔年张殿成任右相时,张家何等显贵,今下北境三州的兵马大帅陈良玉往年还与他有些交情,宣平侯府的人怎会认不出张家公子?

    懿章太子死在叛军刀下之后,右相张殿成斩首,张嘉陵发配戍边,在西岭云杉郡的大山里搬了几年矿石。次年,祯元帝谢渊登基,又过几年,国祚稳固,科举取士,朝中官员的面孔不知斩了几批又添了几批,渐渐不再有议起张家的声音。

    那样一个煊赫朝堂的钟鼎之家,好似被人彻底遗忘了。

    人走茶凉,世态本就如此。

    却不想,不久之后,朝中一位受过张殿成恩惠的张家故旧暗度陈仓,打点通了上下,把张嘉陵从深山里接出来,安置到北境的千骥原牧场。虽也是经年风沙,但好在没人来查,也不必再干体力活。搬矿石那几年,他手指的指骨变形、扭曲,背也有些偻了,所幸从前中过举人,还写得一手好字,在千骥原牧场做着九品牧尉的文书职事,却碍于罪臣之子的身份未入流,没官衔。

    千骥原牧场尽是些马夫、牧丁,没几个人知道张嘉陵往日的身份。

    石潭也不敢声张。

    既然张嘉陵已经被严姩看破身份,石潭也就不再夹在中间盗钟掩耳了,严姩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他赔个礼,就出去催牧丁烧热茶去了。

    牧监署一时陷入静谧。公案又响起研磨、搁笔的声响。

    农桑署最早是张殿成为抑制官宦士族兼并庶民的耕地而设,鉴于此,严姩始终对这位誉谤参半的右相心存一分敬意,一分钦佩。

    即便张殿成死后秽议盈于朝野,污名难洗,他的身后名也存留着一缕令人心折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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