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 29、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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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琴声戛然而止,桓煊自琴上抬起眼?,发现女子站在不远处,脸上两道泪痕,在灯树的映照下闪着光。
    桓煊微微一怔:“怎么了?”
    随随蓦地回过神?来,顾不上礼仪,用袖子拭了泪:“民女一听这曲子,便觉心中难过。”
    此?曲悲怆沉痛,即便是不通音律之人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情感?。
    桓煊点点头道:“这是首悼亡曲。”
    顿了顿道:“是我长兄教我的,曲子是他从蜀中搜集来的古谱。”
    说罢他也有?些诧异,当初搜集来的那批古谱有?十来首曲子,不知为何他长兄对这首悼亡曲情有?独钟。
    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出生?在帝后感?情最款洽的那几年,当时皇帝尚未御极,先帝又不肯分?权给太子,他便有?大把的闲暇时间陪伴妻儿。长兄被寄予厚望,开?蒙时父亲特地三顾茅庐替他延请名士高人为师,时常亲自考校功课。
    皇后对长子的宠爱更不用说,桓煊曾听宫中老人说起,长兄幼时的贴身衣物全是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皇后的针线自然不如尚衣局那些千锤百炼的针娘,她费时费力做这些无谓的事,不过是出自拳拳爱子之心。
    长兄在丰沛的爱意中长大,从未受过委屈冷落,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也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养出闲云野鹤、淡泊不争的性子,也只?有?这样的人能欣赏哀恸苦涩、摧人心肝的曲子。
    他从小到大一直暗暗嫉妒长兄,嫉妒他的一切,在他为了萧泠甘愿让出太子之位的时候,他嫉妒得?发狂,嫉妒有?那样一个女子与他长兄相知相许,更嫉妒他总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别人眼?中梦寐以求的储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弃之如敝屣,他什么都可以抛却,凡事只?是遵从自己心意。
    而
    他呢,连自己所求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四?年前当长兄紧阖双目躺在棺木中,他看?着那张与他相似却毫无生?气的面容,忽然生?出股错位的感?觉。
    躺在里面的该是他才对,若躺在里面的是他,所有?人都会好受很多。
    思绪不觉飘远,桓煊凝了凝神?,轻轻摩挲着琴铭道:“这张琴也是长兄的爱物,是他托付与我的。”
    随随自然知道,这张洗心琴是桓烨的宝贝,却不知他为何将琴托付给桓煊,按说他们兄弟不在一宫中长大,相差年岁又多,到桓煊入崇文馆开?蒙,桓烨已在东宫由侍讲单独授课了。
    桓煊的琴艺也绝算不得?高超,随随自己虽然也是个半吊子,但也听得?出来,方才那曲子≈xe863;人,是因他心里的感?情流注到琴音中。
    桓烨为何会将自己最珍爱的琴送给这个并不亲近的三弟,随随已永远无法知道了。
    桓煊也颇有?自知之明:“孤的琴艺不怎么样,浪费了这张好琴。”
    顿了顿:“你若是想学,改日请个先生?教你。”
    随随点点头。
    她其实也是自小习琴的,她父亲簪缨世家出身,虽是武将,却是进士翰林出身,对女儿的教养也是按着自己幼时的规矩来,君子六艺、四?书五经没
    有?一样落下,只?是她在音律上天分?有?限,便是有?名师教导也只?是稀松平常。
    她擅长的曲子,只?有?桓烨教她的《葛生?》,只?因那是桓烨教她的。
    随随一声不吭,但桓煊对她的沉默寡言习以为常,不以为怪,见?她兴致寥寥,便起身收起琴。
    将琴放回原处,他瞥了眼?窗户,不由微微一怔。
    窗纸微明,不知不觉长夜已尽。
    以前因为要守岁,岁除夜总是格外漫长,天仿佛永远不会亮。有?人陪在身边,时间原来过得?这么快。
    “离破晓还有?些时候,”桓煊道,“陪我对弈一局。”
    随随点点头:“好。”
    两人棋力悬殊,但布局思路却很相似,桓煊倒不觉如何,毕竟是他教出来的,随随却有?些诧异,只?有?她知道,桓煊的棋风棋路与她颇为相似,她总是能猜出他下一步棋会落在哪里。
    一局终了,两人
    收起棋子,外头噼啪声响起,是内侍在庭中点爆竹。
    桓煊道:“今日元旦大朝,我要≈xe863;身入宫,你就在这里睡吧。”
    抬手撩开?她垂下的长发,抚了抚她因一夜未眠而略显苍白的脸颊:“这几日宫中事多,待忙完这一阵差不多就到上元了,到时候孤带你去看?灯。”
    ……
    皇后终究没去观风殿赴家宴——她既已称病,便不能再出尔反尔。
    三子走后,皇帝也没再遣中官去请人。
    除夕守岁,宫宴通宵达旦,但皇帝已不年轻了,这些年又受着风疾折磨,与儿女们饮了几杯酒,谈笑了一会儿,便即离席回皇后的徽猷殿。
    皇后虽带发修行,毕竟不是真的遁入空门,身为当朝皇后,这样的日子还是要回自己寝宫的。
    御辇行至殿外,皇帝在辇上隐隐约约听见?琴声,隔得?远听不清曲调,但他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皱了皱眉。
    上了台阶,琴声渐渐清晰,皇帝的脸色便是一变。
    他下了步辇,屏退了所有?内侍宫人,快步走进殿中,果然见?妻子正坐在榻上抚琴,一边抚一边哭,满脸都是眼?泪,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仿佛对周遭的一切全无感?觉。
    皇帝体谅她痛失爱子,这些年凡事都由着她,可今日许是饮了酒,一时忍无可忍,快步走上前去,将妻子的双手从琴弦上拉开?:“除夕佳节,奏这种不祥的曲子做什么?”
    皇后执拗地抽回手:“郎君容我将此?曲抚毕。”
    皇帝一把夺过她的琴,扔到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宣州丝毯,琴并未摔烈,只?是发出“咚”一声响,回荡在高广的大殿中,两人都是一怔。
    皇帝放缓了声气,几乎带了点恳求的意味:“烨儿已经不在了,你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旁人,要到什么时候?”
    皇后冷笑了一声:“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才几年,连亲人都已忘了他,若我不记得?他,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
    皇帝低下去的怒火又高燃起来:“烨儿也是朕的儿子,难道朕不悲痛?可你只?知道逝者,眼?里可还有?生?者?且不说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为人母亲,这么待三郎难道不亏心么?”
    皇后抿唇不语,微微别过脸,半晌方道:“我不见?他是为他好,就当他一出生?便死了母亲吧。”
    三子虽不是她亲手抚养大,但他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他孤僻敏感?,她又不是会掩饰自己的人,只?要他见?到她,就会知道她有?多恨他。
    她恨他,当初看?见?他跪在亡兄的棺柩前,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却是一生?一死,她从那一刻起便恨上了他。
    她忍不住想,为什么死的是烨儿不是他,若是上天非要夺去她一个骨肉,她多希望是他。
    明知道这念头疯狂又残忍,她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恨意。
    为了不让他察觉,她只?有?不见?他。
    皇帝冷笑:“只?因他不在你膝下长大,你便不把他当自己亲骨肉了?”
    皇后嘴角带着讥诮:“陛下又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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